北宋崇宁元年(1102年),皇帝下诏,是凡有功、服务十年以上的医官,可获团练使的头衔。当时的医官张锐(字子刚)就获封甘肃成州的团练使。
政和年间(1111~1117年),张锐居住在郑州,以医术精妙而闻名。范晔曾在《后汉书‧郭玉传》中写道:“医之为言意也。”意思是,“医”与“意”音近义通,医者疗疾全凭自己的理解与思考。《吕氏春秋》有言:“病万变,药亦万变。”《褚氏遗书‧除疾》也说:“用药如用兵”;“善用药者,姜有桂之效。”而张锐就是这样一位以意处方、用药如神的名医。
一日,鲁国公秘密邀请张锐来给自家的孙媳妇治病。他的孙媳妇有孕在身,如今到了临产之时却病倒了。为她诊治的国医们都说这是阳症伤寒,但是不敢用性寒的药,因为害怕产妇会有滑胎之险。
张锐看后却说:“婴儿已经足月,即将出生,什么样的凉药会伤胎呢?于是他正常用药,并且让产妇加倍服用。仅半日,孩子就生下来了,产妇的病也好了。
可到了第二天,产妇却大泄不止,且患喉痹不能进食。国医们都指责张锐误诊,说大泄与喉痹犹如冰炭,两不相容;产妇又刚刚生下孩子,此时就算扁鹊再生,也难治好她了。张锐却说:“不必忧虑,我今日就让她痊愈。”他拿来数十颗药丸让产妇吞下,喉痹马上就好了,接着大泄也止住了。
到了孩子满月时,鲁国公设宴,张锐也被邀请入席。席间,鲁国公一边说着祝颂之词,一边为张锐斟酒。鲁国公对张锐说:“您的医术高深莫测,我实在无法知其究竟。但我很想知道,您只用了一副药,怎么就能治那两种水火不容的病呢?”张锐回答说:“此方在医书上并无记载,我只是按自己的理解与体会来用药。我之前用的是附子理中丸,外面裹上了紫雪。喉闭不通,只能用大寒的药,紫雪下到咽喉处,就消释溶解发挥作用了。而附子则是到了腹中才见效的,于是这一副药就治好了两种病。”鲁公听了赞叹不已,一时高兴就把宴席上所有的金勺子、金筷子都赠给了张锐。
张锐不仅能一药治二病,还能辨人生死,将已入棺之人救活。刑部尚书慕容彦逢当时是起居舍人,一日他母亲患病,他便亲自到郑州去请张锐来诊治。等二人赶到时,却听到了慕容彦逢母亲的死讯。
当时正值六月盛夏,老夫人即将入殓。张锐提出要去看看死者,但慕容彦逢心有不忍,于是将他拦住。他以为张锐这么做是为了索取诊费,于是就说:“你来回的盘缠,我一定悉数奉上,不用劳烦你了。”张锐说:“得了伤寒的人,有死了一天一夜又活过来的,我既然来了,何不让我看看?”慕容彦逢见难推辞,就把张锐带到了里屋。
张锐揭开母夫人的面帛,仔细观察,又叫来仵作询问:“你见过有人在夏天死了还面色红润的吗?”仵作回答:“没有。”张锐又问:“口张开了吗?”仵作仍回答:“没有。”张锐说:“既如此,这个病人就只是因为汗出不来而导致晕厥了,并没有死,不用急着入殓。”他很快配好药,让人添入二升水煮成一升后,给病人慢慢灌下。他还告诫其家里人:“要好好守在病人身边,到午夜时分,如果她开始大泻,就是活过来了。”
这晚,张锐留宿在慕容彦逢家的外院住所。到了午夜,看护之人好像听到了呼呼声,只见病人拉了一床,排出的污秽物有斗余。得知老夫人活过来了,慕容彦逢一家都很欢喜,于是赶紧去请张锐,可他却回答:“我今天身体乏得很,不能起床,也不必起了,因为明日才能进药。”
不想第二天天刚亮,张锐就驾着马车赶回郑州去了。等慕容彦逢再来找他时,发现人已经走了,只看到他留下的一贴“平胃散”。老夫人服下此药,几天后就痊愈了。
张锐未收取一文,甚至未等病家道谢就不辞而别,可见他不是贪名图利之人。他悄然离去,或许就是想消除慕容彦逢对他的求钱之疑吧!
到了南宋绍兴年间(1131~1162年),张锐流落到蜀地,一个名叫王秬的人问他:“医术在古代有‘十全’之说,您是否已经达到了?”张锐回答:“没有,只达到了七八成而已。以前我的长子病了,我诊脉察色后发现是热极之症,于是就命人煮了‘承气汤’,想让他服用。当时准备给他喝,又很犹豫。最后下定决心让他喝时,却感觉有人在拉拽我的胳膊。这时,我放下药碗,想再等等看。只见我儿突然冷得发抖,给他盖上四五床棉被之后才好一些。后来,他出了一身大汗,第二天就好了。要是喝了我那碗‘承气汤’,他肯定活不了了。你看,我的医术哪有这么高明?世间有不少庸医,学了方书之后,也未知万一,却自以为学的就是全部了。唉,真是可怕!”
自古“医道通仙道”,可想这其中的神妙与高深。那些被载入史册的名医绝不是只求术而不问道的急功近利之人。他们名垂千古,皆是因其在钻研医道的过程中,始终保持着谦卑、谨慎而已。@*#
参考资料:《夷坚志‧乙志》卷十
责任编辑:李婧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