據《史記》記載,孔子是他父母「野合」而生。也就是說,孔子的母親還沒有與他父親正式結婚就懷了他並生下他。這在當時禮教森嚴的社會裡,是有些不光彩的,這是否給孔子的心靈帶來創傷,不得而知。但對於以「克己復禮」為己任的孔子來說,肯定是一個尷尬。你「非禮勿視,非禮勿聽,非禮勿言,非禮勿動」(《論語.顏淵》)1等等,一切以禮為行為準繩,而你父母既做出一些不合禮教的勾當。這確實是有些難堪的。孔子出身貧窮家庭,三歲時父親就去世。母親孤苦伶仃,不僅要日夜為家計操勞,而且也要叫孔子幫忙,做這做那。故孔子說他「吾少也賤,故多能鄙事」(《論語.子罕》)。2在《論語》中,沒有片言隻語記載孔子說他母親的事,也許在孔子看來,母親沒有什麼值得他驕傲的,也沒有什麼偉大之處。她,平平常常,辛勤勞苦一生,有時孔子做得不對,母親也會埋怨、訓斥他。在這樣的家庭環境下生長的孔子,能有多少母愛,從而又對女人產生巨大好感是很值得懷疑的?
3、從孔子自己的家庭背景來看,孔子對女人的偏見和傲慢與他的妻子有很大關係。
孔子育有一男一女(女兒嫁給公冶長,兒子名鯉),年輕時在魯國做過一陣子官,然後就周遊列國。孔子在國外過得並不好,《史記》記載他「斥乎齊,逐乎宋、衛,困於陳、蔡之間,於是反魯。」3(《史記.孔子世家》)又說「孔子之去魯凡十四歲而反乎魯」4。孔子離家出走十四年之久,在外窮困潦倒,出生入死。可說是身無分文,根本就沒有能力寄錢回家養兒育女。他太太一個婦道人家,在家帶著兩個子女,這十四年生活是如何過的?可想而知是多麼的艱難困苦:不僅要做家務事,而且要做男人外面耕作的農務。作為一個女人,特別是一個為人母的女人,她不怨孔子才怪了。以當今現代的婚姻法來說,三年夫妻不同居,就算是協議離婚了。孔子與他的妻子、家人分居達十四年之久,這個婚姻可說是形同虛設,已沒有實質性的婚姻意義。史書雖沒有記載孔子與他太太的關係如何,也沒有半點孔子妻的史料。但我們從孔子一生的經歷、活動的史料來分析推測:孔子與他太太的關係是不那麼和諧的,甚至我認為,是他太太與他的關係長期僵持,對他埋怨和不遜,才有「唯女子與小人為難養也,近之則不遜,遠之則怨」的感嘆。以孔子對周禮的嚴格遵從,他「近之」的女子不可能是別的女人,而是他的妻子;而「遠之」抱怨他的女人是誰呢?當然是他的女人,與他沒有關係的女子抱怨他幹嘛?我以為孔子這句話,多是他對妻子的作為感受而說的。
孔子一生為恢復周禮而奮鬥,出生入死,窮困潦倒,「累累若喪家之狗」5(《史記.孔子世家》。以我們今天的眼光來看,他是個理想主義者。理想主義,就是不切實際,有些不吃人間煙火的味道。我們以此來觀孔子,就會對孔子有一種同情的理解。他為了他的理想,一心在外張羅奔波,照顧家庭的事就忽視了。我們以至聖先師來看孔子對人類文化的成就,就益感化出他家庭生活的悲劇來:離多聚少,夫妻不和,子女的教育也不是很成功:女兒嫁給囚犯(公冶長坐過牢),兒子早夭(只活到五十歲早孔子離世)。以此來論孔子,孔子並不算是個「成功的男人」。但以文化來論孔子,孔子是很偉大的。世界很少有一個人,像孔子那樣,享譽歷久不衰,中國幾千年的文明,都在重復著他的文化。他對中華民族的功德,是不可磨滅的。以我對孔子這句話的理解,我反倒覺得孔子是個非常豁達、寬容、文明的人。女子和小人無論怎樣對他怨恨和出言不遜,他並沒有對她們拳打腳踢,也沒有把她們休了,而是要「養」著她們,只是認為比較「為難養」而已。我們無論如何理解孔子這個「難養」,是物質的「養」還是精神文明的「教養」,這項工作都是不好做的。看看今天中國的啟蒙工作是多麼艱難?爾等平民百姓(弱勢群體)與女子敢對當今的大人們抱怨和出言不遜嗎?不要說養你,等著你不是往死裡打就是休掉你,有容得你亂說亂動的雅量嗎?而孔子說的女子與小人,在當年正是弱勢群體,「難養」是個現實的社會問題,由孔子點出,說明孔子的社會責任心很強,時時不忘要教養他們,只是覺得工作有些艱巨、吃力不討好,較「為難養」耳。(待續)@
1《論語》,藍天出版社,2006年8月第一版,222頁。
2《論語》,藍天出版社,2006年8月第一版,173頁。
3《史記》,中華書局出版,2005年3月第一版,1540頁。
4《史記》,中華書局出版,2005年3月第一版,1558頁。
5《史記》,中華書局出版,2005年3月第一版,1548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