血紀(399)

下集-第四章:母親擺脫了傷心地
孔令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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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節:解救范小妹

中共建政三十年來,一面空喊消滅城鄉差別的口號,一面又為建立統治秩序實施了嚴密的戶口管理,將國民劃為城市和農村兩類。農民在生活和勞動條件上比城市平民更苦,城裡一個職工再窮,每月好歹有幾十元工資,吃糧按城市居民供應也有保障。農民起早摸黑,常年勞累不得溫飽,成了中國社會最底層的階層。

農村這種低下地位,成為毛澤東關押,奴役「五類份子」的大監獄。每次政治運動,都把被整的人「下放農村」以示懲戒。

文革以後,到1988年十年光景,從二十四中學校畢業的高中學生,累計三千多人,考上大學僅只有十餘人,在1982年到1985年連續四年中竟沒有一個升入大學的,學生在學校混了幾年以後回到農村去,只消一兩年便把在學校所學的東西忘得一乾二淨,並變成農民。

就在這樣的氛圍中,1982年,范小妹在這所學校裡「混畢業」了,她要算在她的同學中最勤奮的一個。

但是無論她本人付出多大努力,她的母親寄多大希望,我對她付出了多少心血,她同她同年級的兩百多學生一樣,只能在高考的榜上名落孫山,她只好回到蓮花大隊的家,同她所有同學一樣,接受回家當農民的命運。

隨著畢業,原先的理想變成了泡影,前途一片茫然,待在家裡又怎麼解決生活的壓力?她偷偷地哭過,我明白,她那白紙般的心靈難以渡過面臨的歷程。而她的旅程,是一條充滿文革留下來的欺騙、搶劫、危機四伏的路。擺在她道路上的荊棘是她難以預料的,也是她的父母和我難以預計的

她的母親和范大伯商量後,決定讓她高中畢業,到德陽九五汽車廠去學一門手藝。范大伯是該廠的退休職工,按照「政策規定」就業人員沒有讓子女「頂班」的條件,這又是一種偏見和岐視。

她將離開的前一天,突然跑到學校來,懇求我讓她帶走我寫完的兩本片斷。我體會得出,那片斷帶在她的身邊,就意味著我在她的身邊,她說片斷上所有的句子,都會在遠行的途中,響在她的耳際。

就這樣,她像一個在大松樹林裡到野地採磨菇的小白兔,懷著惴惴不安踏上了遠程的路。

那天早晨五點鐘,天還麻麻亮,在牛奶場的大門口,她的母親提著一大包衣物,同她一起踏進了牛奶場去火車站送奶的卡車,當她俯身在車上接過我遞給她的書包時,我看見她的眼圈紅腫,眼眶裡充滿了晶瑩的淚珠,我心裡一陣酸楚,淚水奪眶而出。

卡車緩緩地開動起來,她站在車尾,一再招手,一邊抹淚,一直到消逝在轉彎處的茫茫晨霧之中。

一周以後,也就是6月7日,我收到了她的第一封信,那上面寫道:「平哥你好,現在,我獨自一人到了德陽,一個人關在屋子裡頭昏目眩,想到你對我的關照,心裡就痛,我沒考上學校對不起你對我的一片真心。現在,我真有點後悔,想到我還是不該離開你們,我看穿了這世界的欺詐……」

第一封信的到來,使我陷入了一連串迷惑之中,她為什麼一個人關在屋子裡?為什麼看穿了這世界的欺詐?難道這些話隱含著一種陷阱?更令我奇怪是信上沒有落下地址,讀這封信越感到一種不祥之兆,她此刻在哪兒呢?

七月中旬學校剛放假,母親和我、劉啟建便坐火車到成都,再改乘北上的火車到德陽並在黃許車站下車。

德陽九五汽車廠前身,是重慶新建勞動工廠一部份,遷川西而建立。

它坐落在寶成鐵路旁,同鹽源農牧場一樣,就業隊是就地滿刑的「勞改釋放犯」充實的,就業人員一方面繼續受殘酷壓迫和剝削,另一方面又是一個混雜的集合體,這兒有受迫害的政治犯和受到傷害的老百姓,也有流氓、騙子、殺人越貨的強盜和妓女。管理它的監獄管教,多半是貨真價實的無賴和惡棍。

它的東邊靠著黃許車站,川西平原的靈氣,使這裡風景宜人,然而同大陸美麗的土地一樣,秀麗的山水掩蓋不了這片土地的罪惡。

到了九五廠,我們很快見到了范小妹和她的父親,聽她的哭訴,短短兩個月的經歷,在她稚嫩的心靈上紮下了無數的毒剌。

出來幾個月一無所獲的回去,撞蕩生活的美好幻想不但破滅,還要從新回到那破屋裡聽母親沒完沒了的嘮叨?準備著像母親那樣,在分給她的土地上勞碌一生,留在黃訴鎮上吧,又怎麼能應付周圍人群無休止的騷擾?

在中共「改革開放」的年代裡,無數同她一樣的農村少女,在向城市游離的過程中經歷幻想破滅,痛苦徘徊的歷程幾乎是相似的。她們經過生活的摔打,因處在弱勢,只好出賣自己的肉體和良知。一些人變成了城市的妓女,販毒的犧牲者,詐騙新的參入者。

這些不幸的遭遇,成了這個時期駭人聽聞的市井故事。雖然他們都知道,毀滅別人的人自己必將被毀滅的道理,然而他們在毀滅別人的同時,並不願接受自己也被毀滅的嚴酷現實。

不過,范萍就幸運多了,我告訴她,目前地處農村的學校嚴重缺少師資,估計十幾年內這個矛盾無法解決,就在蔡家的幾所邊遠學校都在請代課老師,工資雖不高,但也夠一個人的生活了。只要肯鑽研,肯吃苦,走上講台並不是一件太難的事。如果她願意從事這項職業,我願為她提供輔導。

建議她暫時到邊遠的學校代課,再看今後的情況來尋覓新的就業機會,總比在社會上瞎撞強多了。經過我這麼建議,她決定跟著我們回蔡家場去。

從成都返回重慶,在母親那裡住了四天,我就和范萍一起回北碚,將她送回她母親身邊,母女相逢酸辣苦澀自有說不盡的心裡話。

這一段初闖社會的經歷給她多深影響,她雖沒說,但從以後她一直避諱提起這段遭遇知道,給她留下了一生難以消彌的傷痕是很深的。

回到蔡家場後她安下心來,聽從我的意見,就在附近的中小學代課,雖然代課的工薪十分薄,但也夠她個人餬口了。(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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