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邊樹下的張如迅在想,我把很多優秀教師鬥成右派,害得他們妻離子散,在這裡受苦受難,如今我也在這裡勞改,妻子被迫離婚,子女與我劃清界線,斷絕父子關係,這是我害人者應得的報應,咎由自取活該。
僑聯的孫仁慶在樹下哭泣,他捨不得妻子和孩子,後悔當初不該聽了共產黨的謊言,從家中偷了10根金條救共產黨的急,如今換來了一頂千斤重的帽子,害了家庭。如今妻子調離工作,子女不能報考大學,我在世上受辱受苦挨餓,還不如一死了之。他想寫份遺書,把這一代人受苦受難的歷史告訴後人,控訴共產黨的暴行。但沒有紙筆,最後他想將聲音留給後人吧,於是他大聲吼道:「共產黨殘害眾生,罪惡滔天,天理難容!」
劉旭聽到了樹林中發出的這一吼聲受到啟發,禁不住也大聲呼喊:「大雪紛飛,腹中饑餓,有家不能歸,葬身雪地,蒼天在上,造惡者必斷子絕孫,遺臭萬年!」
朱育新聽了,心想臨死之前再也不怕誰來迫害了,我也要留幾句話給後人,他用足了力氣大喊:「大大小小的劊子手,你們聽著,搞陰謀,耍詭計,害無辜,喪盡天良,不得好報。」
這時在山前山後雪地上行走的難右,突然聽到從山林裡發出陣陣的慘叫,聲音在天空、山谷和雪地上迴盪,大家聽了既悲傷又憤怒,既恐懼又無奈,個個毛骨悚然,含著眼淚一腳深一腳淺地向前走去。但是他們走不動了,因此很多人倒在雪地裡,有的再也爬不起來。
錢明看到這慘景,難過得肝腸寸斷,他無能力去救他們,想來想去悲痛欲絕。最後他決定快步趕回場部向場部彙報,求他們派車派人去救助埋在雪地裡的難右。但走到一個轉彎處,錢明腳下被一個東西一絆,跌在雪地,他伸手一摸,發現雪中埋著一個紡工局的名叫岳子月的女右。錢明想,如不及時將她救回宿舍,岳姑娘不久就要凍死在雪下。他看看已離農場不遠,於是他將她背回女宿舍。隨後他又跑到場部向王書記報告,要求緊急派車派人去搶救難右性命。
誰知這個喪失人性、喪心病狂的王書記竟無動於衷,回答說,你們能出工幹活,就一定能收工回來,你幹嘛那麼焦急,再說這麼大的雪,牲口凍壞了怎麼辦,明年春耕生產靠什麼完成,這是考驗你們這些人是真愛黨愛國,還是假愛黨愛國的機會。
他拒絕發車去救難右。錢明在回宿舍的路上跺腳含著眼淚說,右派的生命連牛馬都不如,共產黨真是一群狼心狗肺的畜牲。
第二天,高度近視的高明明調到養雞場養雞去了。第三天晚上又下起鵝毛大雪,養雞場的周雙根隊長來通知高明明,天氣特別寒冷,為不讓雞凍死,晚上也要給雞飼料吃,今晚你值夜班給雞餵飼料,所以你去雞場之前,先去倉庫取一袋雞飼料。
倉庫離雞場約一里多路,於是高明明只得起床,穿上棉衣拿上手電筒,在刺骨寒風下,背著一袋飼料在一片白茫茫的雪地上行走。他分不清哪是路哪是溝,所以走路比螞蟻還慢。他滑倒爬起來,又滑倒又爬起來,反反覆覆不知跌了多少次,這麼短短的路程,他竟走了一個多小時。在快到雞舍時不幸摔進路邊的溝裡,他爬來爬去爬不上去,鵝毛大雪不停地飄,一層層堆積在他身上。他想今晚會活埋和凍死在這裡,於是他開始向難右們大聲呼救。但難右住的宿舍離此有近百米,而且門窗緊閉,用被子蒙著頭睡,哪能聽得見呼喊。
當他精力用盡,喊不動時,他只好哭泣地對媽媽說道,媽媽,妳守寡養育我大,還培養我上大學,吃盡千辛萬苦,孩兒養育之恩未報,遇上了毛共設下的罪惡陷阱,孩兒跌進了萬丈深淵不能自拔。現在又跌進雪溝裡,性命難保,看來孩兒今生不能盡孝,為母親養老送終了,我只能來生投胎,效犬馬之勞,來報答母親的養育之恩了。言畢再也動彈不得,大雪一層一層覆蓋在他的身上。
早上大家吃過早飯,但不見高明明回到宿舍,於是錢明就到雞場去找他。雞場隊長說,高明明去拿雞飼料後始終沒有看見他的人,不知他到哪裡去了。
錢明聽了心想,大雪天晚上叫1,000度近視的人夜裡拿東西,至今失蹤,凶多吉少。他回到宿舍把這不幸的消息告訴大家,個個都為高明明的安危擔心。他們冒著風雪四下尋找,但均無音訊。後來有人在雞場旁邊的雪溝裡發現一個高墩,於是錢明等幾個難右跳下雪溝裡扒開雪堆,見到凍僵了的高明明的屍體。
錢明對這個有學問有才華的青年的死十分悲痛,又對養育他成長守寡的母親失去兒子,無依無靠感到難過。他暗暗罵道,共產黨你這個害人精作孽深重,早晚必得報應。這場由農場安排的搶收和隨後的大雪,害死了19位難右的寶貴生命,後來這些人都被拋進了萬人坑完事。
在北大荒和其他改造場所,當局不讓右派們回家探親,也不讓親友探望。右派們度日如年,好不容易熬過二年,他們為了摘帽拼命冒死勞動,因此累死、工傷死、餓死,和自盡死了許多有才華良知誠實善良的右派分子。
在這二年中,共產黨也假惺惺地開過二次為右派摘帽的會,第一次是59年慶祝國慶10 周年,錢明連隊100多名右派,只摘掉二人的帽子。第二次是60年冬季大批右派餓死,為安撫這些人又開摘帽大會,但二次摘帽總數卻只占右派總數的5%。在每次大會上王書記都談起共產黨如何治病救人寬大為懷,如何説明右派改正錯誤,重新回到人民懷抱。
因為被摘帽的右派都是餓得快要死的人,所以這位書記開完會後,就到他的床位上去宣布。這時有個支著拐杖叫徐子達的右派,聽到書記宣布他摘帽,立即站了起來,有氣無力地高呼共產黨萬歲,毛主席萬歲。但聲音越喊越小,最後倒在地上死了。
原工業局的牛國忠見到王書記來,激動萬分,猛地從床上坐起,說道共產黨給了我重新做人,回到人民的懷抱,我今後要十二萬分努力工作,為黨和社會主義作出貢獻,以報答黨和毛主席的恩情。牛國忠躺下去後,再也不動了。
後來錢明私下對難右們說,我們都是好人,他們害了我們,還要扮做善人為我們摘帽,這種不恢復名譽不回原單位工作,不恢復工資級別,不能回家和家人團聚的摘帽,實質上摘了帽,仍然把我們當成勞改釋放犯,像這樣的摘帽又有何用,而且按他們每年摘掉2%右派帽子,要輪到每個右派的頭上得花上50年時間。
我看毛共的目的就是要我們這個反面教員永遠做下去,長期放我們在這樣惡劣的環境下,把我們折磨死,達到自然消亡目的。我真不懂明明共產黨設陰謀誘騙害了我們,還強迫我們在北大荒改造受罪,害得我們有國難報,有家難歸,妻離子散,死了扔進萬人坑,有些人到了快死的時後還要我們向這幫子罪惡滔天,血債累累的劊子手感恩。我想的不是感恩,而是向他們討還血債,還我公道,迫使他們向天下無辜受害的人民謝罪的問題。
郭志華說,共產黨的王書記在會上講得多好聽,什麼治病救人寬大為懷,真是一片胡言亂語,張了眼睛說瞎話。共產黨不會不知道,在全國勞改勞教和農村中強迫進行改造的右派已經被害死了幾十萬以上了。
郁友泉說,毛澤東搞引蛇出洞,陷害好人,把好人打成右派,送到農村或勞改勞教場所強迫勞動,完全侵犯人身自由和尊嚴,既沒有通過人大討論批准和授權,所以完全是違反憲法和法律的犯罪。反右運動是毛共陷害忠良、殺害無辜、指鹿為馬的開端,我看中國人民無窮無盡的災難還在後頭呢!待續@*
責任編輯:蘇筱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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