獻給為正義真理奮斗不屈的人們

嚴酷的光榮(十五) (1)

李衛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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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紀元1月9日訊】第十四章

中午時分,列車抵達武昌站。下車后,自民与女孩直奔珞瑜大學。將女孩送到宿舍,自民即去找梁華。

那間熟悉的學生活動室中,梁華等一干人正在召開緊急會議,商議因應目前危急形勢的對策。

見到自民,梁華喜出望外。熱情擁抱后,他仍緊緊握住自民的雙手不停地上下打量,待确信自民沒有受傷后,他高興地拉著自民坐下,請他介紹北京的情況。

自民飽含熱淚講述了當局對學生和市民的血腥鎮壓過程,當講到馬漢等人的慘死時,他再也控制不住自己的感情,不禁聲音哽咽、熱淚長流,在座的學生領袖一個個也都悲憤交集、義憤填膺、淚流滿面。

梁華揩干眼淚站起來,環視全場庄重嚴肅地說道:“我們絕不能被當局的殘酷鎮壓所嚇倒,明天,我們要組織一次更大規模的示威游行。”他有力地揮動著緊握成拳的雙手。
“干脆跟他們拼了!”一學生領袖沖動地大聲說。

“對,拼了!”其余人也异口同聲說道。

學生領袖們群情激憤、熱血沸騰,他們摩拳擦掌,都欲拼命做最后一搏。

“大家要冷靜,千万不可逞一時之勇,魯莽行事。”自民高聲道。人們稍稍平靜后,他又說:“我支持明天舉行一次大規模的和平示威游行,但大家卻絕不能有拼死最后一戰的打算。”

室內一片寂靜,所有的目光都聚集到自民身上,鄙夷和蔑視刀子般扎滿他全身。

哼哼,有人冷笑。

自民抑制住內心的激動,盡量平靜地說:“我不怕死!我已經經歷過一次死亡了。如果我們拼死一搏能換來最后的胜利,我宁愿再死去一百次。但事情卻并非這么簡單。”他停頓了一下,換口气,讓心緒宁靜下來,“我們要做長期斗爭的打算,要保存力量,不能再做無謂的犧牲。這不是我們几十個人的小問題,而是關系到成千上万名同學生命的大事。我們要對同學們的生命安全負責,要對他們的親人負責,要對歷史和民族的發展与前途負責。”

會場中依然一片寂靜。

“明天游行的主要目的是向世人宣示:我們沒有被嚇倒。”自民打破沉寂又說,“只要我們走上街,這個目的就達到了。因此如遇當局挑舋,我們一定要采取低姿態回避措施。”

“返校后舉行追悼大會。”梁華補充說,“另外,中共肯定會對我們進行政治迫害,大家要多加小心,各自珍重。”他以复雜的眼神環視了一圈周圍的戰友。

翌日清晨,自民來到單位。

見到他安全返回,同事們都很高興,大家熱情地上前噓寒問暖。

李波、陳放是于鎮壓前返回武漢的。

“趙斌呢?”自民急切地問。

“沒有回來。”眾人七嘴八舌答。

“有他的消息嗎?”自民的心懸到了嗓子眼。

眾人再次搖頭。

自民心里不禁一惊,看來他凶多吉少。

自民將自己親身經歷的血腥鎮壓過程詳述了一遍,同事們對當局暴行的憤慨,對學生運動的熱情支持与贊揚,對遇難學生的悼念和敬意溢于言表。

自民最后說:“民主運動開始后,規模最大的一次游行示威活動馬上就要開始。我們要用實際行動正告當局,血腥鎮壓是嚇不倒向往民主自由的中國人民的!我們將會一如既往地以和平理性非暴力的方式,爭取全體中國人民的基本人權与自由!”

自民剛說完,同事們就紛紛表示要參加游行。

楊所長一個人呆呆地坐在會議室的角落里,一言不發。他并未如自民所想出面阻止大家。極具城府、平素喜怒不形于色的楊所長今天卻兩眼紅腫。

示威隊伍高舉“沉痛悼念‘六四’死難烈士”、“嚴懲殺人凶手”等橫幅標語,在低徊的哀樂聲中靜靜地沿珞瑜路、洪山路游行到省政府門前,然后折返回各個學校。

沿途大批民眾自動駐足默哀,人群中嘆息聲、啜泣聲清晰可聞。

由于指導思想的轉變和事前的周密布置,游行隊伍在省政府前遭遇當局堵截時,學生們表現出了極大的克制,避免了新的流血慘案發生。

正當各個學校准備召開追悼大會之際,省政府通過校方傳來了“不准為‘反革命暴徒’舉行任何形式的悼念活動”的警告,并揚言要對所有悼念活動進行血腥鎮壓。

梁華等學生領袖經過短暫嚴肅的緊急磋商后,決定珞大的追悼會計划不變。

為防万一,從露天廣場開始,每隔五十米設一名糾察隊員,警戒線沿著通往珞大的兩條道路一直延伸到數公里之外。如遇异常情況,糾察隊員將揮動手中紅布示警,為會場內的學生疏散爭取時間。這批學生全剃了光頭,借以表示他們為保護其他同學的生命安全,准備隨時獻身的決心和勇气。

露天會場主席台正中是一個巨大的黑色“奠”字,周圍綴滿了小白花,上方是“沉痛悼念‘六四’英靈”的橫幅,兩邊對聯上書:為自由為人民雄魂光照后世、血要還牙要還偉業終將大成。

梁華致完簡短的悼詞后,全場約万名學生齊刷刷跪倒在“奠”字前面。他們用中華民族最古老最神圣的方式追念他們的同道,寄托他們深深的哀思。

作家班一位學員上台講述了他前往首都机場時,在天安門廣場上見到的凄慘景像。

“‘六四’凌晨,我途經天安門廣場,前往首都机場搭乘飛机返回武漢。天安門廣場上…”說到此,作家聲音哽咽,失聲痛哭。控制住感情后他繼續說:“廣場上血跡斑斑、彈孔密布,工人們正在用高壓水龍沖刷血跡,軍人則忙于收斂尸體,整個廣場籠罩在一片恐怖气氛中。整齊安宁詳和的天安門廣場此刻變成了屠場、墳場,慘不忍睹。

“同學們,我請求大家冷靜地面對當前的形勢,不要沖動冒進,不要再做無謂的犧牲。大家都還年輕,留得青山在,不怕沒柴燒。”

自民緊接著走上主席台。

“我為大家念一封烈士遺書。”他展開馬漢交給他的那封信,淚水立刻模糊了他的雙眼。他揩開眼淚,強忍悲傷念道:

“爸、媽:
你們好!

剛才,長安街兩頭傳來了密集的槍聲,當局終于舉起了血淋淋的屠刀。此時此刻心中有千言万語,但一時競不知從何說起。

一瞬間的功夫,我回顧了自己短暫的一生,万千感慨在心頭。爸媽,你們是我在世上最為親愛的人,原本想博士畢業后努力奮斗,為二老提供良好的物質生活條件,報答你們的養育之恩;可是,現在看來能否膝下承歡竟有了疑問,心中不禁酸楚不已。”

自民努力忍住淚水繼續往下讀:
“如果你們當真收到了這封信,請千万不要悲傷。儿是一個普通人,但卻有幸將自己的青春和生命獻給了人類最壯麗的事業:自由与解放。這不僅是儿個人的自豪,也是你們做父母的榮耀与驕傲…”

讀到此,自民再也忍不住滿腔的悲傷,他泣不成聲、熱淚涔涔流淌。好一陣后,他才控制住情緒,振作精神說:“同學們,那是与我們一樣年輕得閃光的生命!生活剛剛向他們展開雙臂,美好燦爛的明天正在向他們招手。他們本來可以成為好丈夫、好妻子、好父親、好母親,他們本來可以成為科學家、作家、教師、醫生、工程師、藝術家,成為民族的脊梁。但為了人類偉大的自由民主事業,為了人間的正義与真理,為了崇高的信仰与理想,面對坦克与机槍組成的鐵与火的肆虐,他們義無反顧,以血肉之軀勇往直前、慷慨赴死。他們用火紅的青春与滾燙的熱血向全人類再一次宣示:自由乃是人類最為高貴的理想。
“我們今天在此悼念他們,就是要學習他們理想主義的高尚風范,就是要學習他們為理想信仰從容就義的決心与勇气,就是要在今后的生活中時刻牢記,為自由民主事業增磚添瓦乃是我們的基本責任与義務,就是要將促進自由民主人權的工作日常化、生活化。同學們,讓我們手挽手、肩并肩,團結一致,努力完成他們未競的事業!”

自民的演講極大地鼓舞了人們的信心与斗志,一大批老師与學生先后上台宣布退出中共。气氛漸漸活躍,會議開始時的緊張煙消云散,人們表現出對當局威脅的極度蔑視。

自民一個人在馬漢家的巷子口來回踱步。

這是一件令每位具體責任人均感到犯難的事。他不知該如何去面對兩位老人,更不知該如何啟齒,他簡直不能想像二位老人聞此噩耗時的悲傷情形。几次他都想逃走,再另托他人送信,但“受人之托,忠人之事”的古訓最終使他沒有逃避自己的責任。他最后決定以直截了當的方式將此一不幸轉達老人。這樣做也許殘忍,但至少不會比遮遮掩掩導致的猜疑心焦更折磨人。

見到自民,二位老人不安的面容上有了些許笑意。讓座沏茶后,馬母述說起這段時間二老的擔心。

“這几天,我和你馬伯吃不香、睡不穩,一睡著就夢見小漢。前兩天,我夢見小漢混身是血來到我面前,他跪下磕了個頭后轉身就走,我怎么喊他也不應,拉他也拉不住。你說,小漢該不會出事吧?!”馬母一臉的希望中寫滿了否定的答案。

自民避開馬母的直視,無力地垂下了頭。

“不是都說夢反嘛!…哎,你別疑神疑鬼的好不好!”馬父十分煩燥地說。

“這些話你也沒少說!”馬母不滿道。

馬父從沙發上站起來,踱几步后搖頭說:“這孩子,人不回來總該有封信呀!”說著他突然轉身疑惑地問:“你怎么不說話呀?!”

進屋后,自民除去嘿嘿干笑二聲外一言未發,与平日的談笑風生判若兩人。這引起了馬父的注意与怀疑。

在四道銳利目光的逼視下,自民的頭低得更下,他深知自己非說不可了。

“我剛從北京回來。”自民噪子眼發干。

“小漢呢?”馬母急切地問。

自民手顫抖著拿出那封信,馬父一把抓過信去展開,馬母找來眼鏡,二老緊湊在一起閱讀。

一聲撕心裂肺般的慘叫聲后,馬父攙著馬母雙雙跌入沙發中。馬父呆坐不動,失神的眼中淚如泉涌。馬母伏在馬父肩頭,哀傷的低泣時斷時續,每抽泣一聲,身體便隨之顫動一次。自民心如刀絞,他走過去跪在兩位老人面前,一聲充滿哭腔的“爸、媽”后,再也忍不住滿怀的悲傷,放聲慟哭。

“儿啊!”馬母哭喊著將自民攬入怀中,三人抱頭痛哭一場。

自民一邊抽泣著,一邊將北京的情況詳述了一遍,只是略去了馬漢頭部被坦克輾變形的細節。

在悲痛哀傷的气氛中,在死難者的親人面前,自民心中充滿了負疚与羞愧。他想,如果當時不走,馬漢或許就會幸免于難。這是完全可能的。如果是這樣,那一切就都改變了;也許正是自己的走才造成了馬漢的死,也許馬漢就是代替自己而去的。他腦子里亂極了。他几乎是從馬漢家逃出去的。

自民獨自行在街上,路燈魔手般時而將他的影子拉伸很長,時而又壓縮至極短。周圍的一切,沉沉的黑夜、寬闊的馬路、建筑物、電線杆、遼闊的天空以及點綴其上的星辰,仿佛受了感染般,也都變得不确定起來,這不由令人聯想到生活的變幻莫測和未來的不可預知。

再過一個街口,就是自民家所在的院落了。這時,從街角黑暗處突然伸出一支手來,一把將自民拖到暗處。他嚇了一大跳,定睛一看是楊所長,心緒遂平靜下來。他正欲開口詢問,楊所長止住他。

“下午,市公安局政治保衛處來所里調查你的情況。他們說你從事了反革命活動,要逮捕你。”楊所長左顧右盼慌張地說道。

聞言自民一惊,但旋即又冷靜下來。他早已有了這种思想准備。他沉思片刻后平靜地說:“我收拾東西,馬上离開武漢。”

“你不能回去。”楊所長用力抓住轉身欲离開的自民,“天剛黑我就到你家報信,發現那幫人正守在那儿,中間我又去觀察了几次,他們一直沒走。你現在回去不是自投羅网嘛!赶緊逃吧,小伙子!”說完,楊所長匆匆离去。

自民立即赶到珞瑜大學,找到女孩。

女孩正准備休息,見自民到來,高興之余又十分詫异。

兩人步出宿舍樓,在曲折幽靜的小道上漫步徜徉。自民緊攬著女孩的腰枝,女孩幸福地將頭斜靠在他胸前。月光如緩緩流淌的清澈溪水,輕輕撫摸著這對熱戀中的年輕人。路旁的樹林不時將他們的身影遮掩,仿佛有意不讓他們的般配与甜密被外界所知,以免天妒良緣。

見自民一聲不吭,女孩用頭輕撞自民的胸脯,柔聲問:“為什么不說話?”

自民深愛著身邊的女孩,他們原計划秋天結婚,從此長相守,再不分离。誰料想現實卻完全相悖。他實在不愿遠离女孩,這在他感情上、心理上都是難以承受的。可目前的情勢卻又無可選擇,而且离別的時間可能還很長,這使他陷入極度的痛苦之中。他想直接告訴女孩真相,但又擔心嚇著她,讓她牽腸挂肚;不告訴她真相,則自己的遠离又無法解釋,甚至可能造成誤會,令二人終身遺憾。他又飽受矛盾心理的折磨与煎熬。
自民不知該怎么辦,依舊不吭聲。

女孩以為自民仍沉浸在對那場屠殺的追憶中,于是將整個身子投入他的怀抱,輕聲道:“一切都會慢慢好起來的。”

自民閉目咬牙,下決心告訴女孩真相。

他睜開眼,女孩正甜甜地望著他。他凝視女孩片刻,突然擁緊她熱烈地親吻。一陣狂吻后,他以極快的語速說:“公安局要抓我。”

女孩雙眼微閉,輕嗯了一聲,仍沉醉在甜蜜中,但其隨即清醒過來,追問:“你說什么?公安局要抓你?!為什么?”女孩圓睜雙眼。

“他們說我是反革命。”

“可你怎么會是反革命呢?”女孩緊緊抓住自民的胳膊搖晃著說,“我太天真了,人都殺了那么多,還有什么好講的。”她几乎立刻又說道。

“道理很簡單,革命還是反革命是以他們的利益為標准的。”

“去找郭省長,請他說說情?!”余期待地望著自民。

“沒有用。”

“讓你父親出面呢?”

自民默默搖頭。

“他不是很喜歡你嗎?!還要調你到團省委工作。”

“此一時也,彼一時也。這种事他避都唯恐不及,怎么會自攬麻煩呢?!”

“那可怎么辦?!”余無助道。

“我准備到深圳去。”

“那我呢?”

“你馬上就要畢業了,安心工作,等我回來。”

“我不,我要和你一起走。”女孩緊緊摟住自民。

“那太危險!”

“我不怕,我只要和你在一起。”女孩流淚堅持說道。

自民慢慢吻干女孩滿面的淚水,說:“你要听話,等這陣風過去了,我就回來。”

“要多長時間?”一陣寂靜后,女孩幽幽地問。

“最多兩年。”

“不行,太長了,我要和你一起走。”

“我會給你寫信的。魚雁傳情不也很浪漫嘛?!還記得那首詩嗎?”

兩人异口同聲念道:“兩情若是久長時,又豈在朝朝暮暮。”

“那你到后馬上給我來信。”女孩說。

“我寄到你單位。”

“要立即寫。”女孩臉上有了些許笑意,撒嬌道。

“恐怕要等到八月份。”

“我現在就可以報道上班的。”女孩嬌嗔道。

“我擔心他們會跟蹤你。”

女孩再沒說什么。

兩人來到火車站。

白日忙碌的車站此刻空曠極了,月台上只有他們兩人在往复踱步。

一列火車气喘噓噓地駛過來。突然,它發出尖歷的嘯聲,宁靜的夜空立刻被撕得粉碎,同時車頭前明亮的燈光短暫地將部份事實恢复至白日的情形。雖然距全部事實恢复真相的光天化日尚有一段距离,但為時也不會太遠了。

南下的列車一趟趟進站,又陸續啟行,但這對年輕人卻渾然不覺,依然緊緊地依偎在一起。他們一直沒有開口,似乎千言万語都通過緊緊相擁的身體和偶爾的對視得到了交流。
自民很樂觀,還沒有分別,他已開始憧憬重逢時的情形了。他在腦海中描繪了那歡聚的一刻。這時候誰也不要在我們身邊,就我們兩個人。我們就這樣緊緊擁抱在一起,慢慢訴說我們的相思之情。這樣過上三天,不,不夠,至少得一周。想說話的時候就說,不想說的時候,就這樣靜靜的也很幸福。然后結婚,開始全新的生活。

女孩卻很悲觀。她預感到這次分別會徹底改變他們的生活,她也知道自民不會相信她的感覺,而且會笑話她。同時,她也不希望這會成為事實。于是,她在心中默默祈禱,盼望分离早日結束,團聚盡早到來。

又一趟南下的列車進站了,他們似乎同時意識到分手的時刻來到了,兩人不約而同轉過身來,長久地凝視對方,期望將這一瞬間化為永恒,希望將對方此時的形像永遠銘刻在腦海中。

車門口,兩人輕輕擁抱后,自民轉身欲上車。這時,女孩突然拖著哭腔問:“你愛我到什么程度?”

自民不假思索,隨口應道:“讓遼闊的碧海化為無垠的藍天。”

“還有呢?”女孩淚水盈盈。

“讓漆黑的煤炭還原為翠綠的森林。”

“還有呢?”女孩終于哭出了聲,淚珠滾過她姣好的面龐。

“讓黑暗永逝,光明長存,”自民的聲音也哽咽了。

女孩轉過身去,掩面痛哭,身體不停地抽搐著。

自民正打算過去安慰女孩,列車員提醒他,如果他准備走,就立刻上車,車馬上就開。近在咫尺,可他只能眼睜睜地看著女孩獨自悲傷,卻無能為力。他無奈,他痛苦,他憤怒,他痛恨。

他上了車,從窗口探出身。車下傳來松動車閘的噴气聲。女孩突然轉身跑上前緊緊抓住他的手,淚水如噴泉涌出。列車啟動,女孩跟著列車奔跑,工作人員攔住她。兩人的手脫离接触的剎那,女孩凄厲地慘叫著他的名字。

自民熱淚盈眶,他悲傷地沖著快速縮小的身影不斷揮著手,直到那身影完全消失,他才收身回到車廂里。

与女孩的分离給他的打擊异常沉重。他面色凄然地坐著,一言不發,似乎在思考著什么。實際上此刻他大腦中空空如也,女孩已將他的心、他的思想、他的生命全部帶走。

不知過了多久,他才清醒過來。他想,這樣下去可不行,于是自我安慰:有分离就必然有團聚,分离就是為了團聚。我不應過度悲傷,而要挺起腰杆認真生活,為團聚做准備。想到這,他心里松快了一些,長長吁了一口气。

疲憊很快令自民進入夢鄉。夢境中他看到女孩穿著雪白漂亮的婚紗,一臉燦爛的笑容。他向女孩伸出手,她卻視若無睹,挽起了另一個男人的手臂。

“她結婚了,新郎卻不是我。”自民在夢中自言自語。

自民躺在街心花壇的水泥護牆上。他雙手墊頭,仰望著沉沉的夜空。空气有些濕潤。
他已到深圳近半個月了,但還沒有找到工作。沒錢住旅店,也不敢住旅店。于是,每晚在街上躑躅到下半夜后,他便來到商店或高樓的屋檐下,隨便找個地方對湊几個小時。這几天他才轉移到街心花園。
出來時走得匆忙,加上分手時女孩給的錢,身上也不過才有二百多塊。在這個物价昂貴的城市,這點錢應付一日三餐都很困難。為此,他完全打亂了生活規律,一天只吃兩頓飯。開始几天還頂得住,后來每天到了下半夜便飢腸轆轆,再后來飯后胃部便有不适感。當時,他并不知道就這樣埋下了嚴重影響他健康的胃病的根。

六四血腥鎮壓,舉世嘩然,西方民主國家一致決定對中共政權予以經濟制裁。伴隨著大量外資的撤出和對外貿易的受阻,高速增長的中國經濟立刻跌入蕭條的泥潭中。沿海地區,尤以珠江三角洲地區所受打擊最重。此時的深圳裁員成風。

當此時,紅色恐怖正熾,當局猖狂地叫囂要人人過關、徹底查處,自民還不能以真實身份找工作。可荷包卻日漸羞澀,并且毫無疑問會進一步空癟下去。必須想辦法渡過目前的難關。

他想,正規單位根本沒有可能,那需要身份證,只能找零工、體力活之類的工作,比如搬運或者飯店服務員。正規飯店也需要身份證,只有私人開的大排檔可能不要證件。對,大排檔,找羅明。

自民決定到經常吃飯的大排檔去打工。

這時,肚子里一陣咕咕亂叫,自民禁不住心有些慌。女孩适時在他面前一閃而過。只有余才能沖淡飢餓的折磨。

雖然兩人分別才不過半個月,但自民卻有离別三秋之感。他多想馬上就能見到她呀!將她擁入怀抱,重溫那久別的甜蜜;或者能听到她柔柔的聲音。但實際上他明白自己的要求遠沒有如此之高。此刻,那怕只讓他見到余的只言片語,就會欣喜若狂、心滿意足。但即使是這最低的要求也不可能達成,只能是幻想。他心中一陣酸楚,不由長嘆一聲。
自民抹干眼角的淚水,閉上雙眼,腦海中立刻浮現出余俏麗嬌柔的面容。她明亮有神的大眼正定定望著他,仿佛在責問他為什么這么長時間不去看她。突然,她嫣然一笑,美極了,似乎在說她已原諒了他。

這時,空中飄起了細細的毛毛雨,但自民沉浸在愛的幻覺中,完全沒有察覺。

嘿,小魚儿,我最最親愛的人,你好嗎?好,我就知道你會很好的。我?我也很好呀!自民在心中默默地与他的最愛交流。不過,我這里還沒有安定下來。但你別擔心,什么也難不倒我,一切都會過去的,我們會幸福的。

雨大了,几滴大雨珠打在他臉上,惊得他渾身一顫,從琦思中回到現實。待弄明白發生了何事,他不由气不打一處來,向天高聲罵道:操你媽。

他從水泥台上一躍而起,向街對面的商店走去。他打算在那儿的屋檐下避雨。
他并不愿到那儿去。
他到深圳的頭几天便睡在那儿,可几天后居然有几個乞丐來勸他入伙。他拒絕了。誰知他們立刻變了臉,說不允許他住在這屋檐下。當然,立刻就有人出來扮紅臉,勸他入伙算了,大家一起過日子。自民不愿与他們多??嗦,便轉到了街心花園。雖然下半夜那里寒露很凶,但落得耳根子清靜。好在他年輕,頂得住。
他想,這隱秘王國与正常世界也并無二致,都是胡蘿卜加大棒。
今天,他決定汲取教訓,不明确回拒他們,而是虛与委蛇,能拖多久就拖多久。
夜空中密密地飄著雨絲,不急不緩,像一位心情淡泊、洞穿世事的老人。雨絲似乎從天的盡頭一直垂落到地上,那該有好多個万米吧!如果是白天,也許能看到長長的雨線編織起來的帘幕。那該有多壯觀呀!

下午兩點,輔導員來到宿舍,說有人找余。兩人出了宿舍,向院辦公室走去。

凌晨,余送走了自民。此時,她剛起床不久,正沉浸在別离的傷感之中。但她將痛苦埋藏在心底,象往常一樣快樂地与輔導員邊走邊聊。輔導員比余高兩屆。由于年齡相仿,他們常在一起談天說地,瘋瘋癲癲。但今天她卻一反常態,要么保持緘默,要么以最簡單的哼哈應付余,而且表情异常嚴肅,仿佛變了一個人一樣。余很快發現了這一情況,情緒立刻低落下來。兩人默默走了一段,輔導員突然開口說:“是自民的事,你要有思想准備。”

聞言,余心頭一緊,胸口象揣了頭小鹿樣,跳個不停。

“他怎么了?被抓了還是出了別的什么事?”余緊抓住她的手急切地問道。

輔導員輕輕拍了几下余微微顫抖的雙手,面無表情地說:“具體情況我也不清楚。”

余的心揪成了一團。她想,我的愛人,你現在在哪儿?你怎么了?你被他們抓住了還是出了別的什么事?不,不會的,你不會出事,更不會被他們抓住。余的腦海象開了鍋般,各种設想在其間上下翻滾。她不由加快了腳步,最后竟一溜小跑起來。

余在院保衛處長和輔導員的帶領下來到一間辦公室。里面坐著兩男兩女,見余進來,他們忙停止交談,收起滿臉的笑容,擺出一副煞有介事的模樣。院保衛處長和輔導員与他們一番寒喧,然后一同退出室外。

余遠遠地在房間的角落里坐下,低著頭,一聲不吭。那四個人緊緊盯著余,也保持沉默。室內异常安靜,仿佛灰塵的起落聲都清晰可聞。這沉悶的气氛象一座大山,壓得余喘不過气來。五分鐘,僅僅五分鐘,她卻感到象五個世紀一樣漫長。她受不了了,她的精神快要崩潰了。她內心一陣沖動,“你們把自民怎么了?”就要脫口而出。不,再等一等,再堅持一分鐘。另一個聲音在心中高喊。她立刻緊緊咬住自己的嘴唇,奇跡般地將已到嘴邊的話硬生生吞了回去。就在這時,其中年長的男子發話了。
“你是余?自民是你男朋友?”聲音陰郁、壓抑。

此刻,余的心已提到了嗓子眼上,隨時都會蹦出體外。她太緊張了,以至于無法開口說話。她恐怖地看了他們一眼,費力地點了點頭。

“他現在在什么地方?”那聲音猛然提高八度。

原來他們沒有抓住自民。余頓時徹底放下了心。她閉上眼,大口喘息著,渾身無力,癱軟在椅子上,虛脫了一般,但心中卻象喝了蜜一樣,甜絲絲的。好一會后她才調整好自己的情緒,睜開眼說:“不知道。”

“你是他最親近的人,你不知道誰知道?”年輕男子在一旁虛張聲勢。

“不知道能說知道嗎?”余已完全鎮靜了下來,她犀利地反駁說。

年輕男子臉上有些挂不住了。,他气惱地重重拍了一下桌子。

“你知道我們是干什么的嗎?!我們是市公安局政治保衛處的。自民已触犯了刑律,是一名犯罪分子。他是跑不掉的,你跟他搞在一起絕沒有好下場!”他老練地揮舞著大棒。

“是啊,他說的對,”年長男子接過話茬,“自民是一名妄圖推翻共產党的領導和社會主義制度的犯罪分子,你怎么能和他站在一邊呢?!你是党培養多年的大學生,有著光明遠大的前途,可不要一失足成千古恨呀!”

党既不种地,又不織布,它拿什么來培養我?是人民用他們辛勤勞動創造的財富培養了我。余在心中默想著自民的話。
“說吧,”年輕男子又道,“早晚得說,早說爭取主動。”
“不知道。”

“昨晚你們還在一起,你怎么會不知道他的下落呢?”年輕男子自以為得計地說。
“昨晚我們是在一起,但現在他在那儿我的确不知道。”
“你這种態度很危險,繼續下去會很糟糕的。”年長男子一本正經地說。

“你不要以為我們對你沒有辦法,”青年男子大聲喝道,“你和自民到北京參加了多次游行,從事了大量的反革命活動。我們現在沒有追究這件事,是想給你一個立功贖罪的机會,沒想到你竟然如此頑固。看來只有將你關起來,才能讓你清醒一些了。”年輕男子翻眼瞪目,虎視著余。

余緊咬嘴唇,低下了頭。她臉色煞白,身體微微顫抖,淚水象斷線的珍珠一樣,一串串不停地墜落。

這時,未發一言的兩個女人相互交換了一下眼色,先后來到余的身邊坐下。左邊的矮胖女子說:
“你可真傻呀!他一個人偷偷地跑了,把你甩在這替他抗擔子。你怎么就不明白,當真往他的圈套里鑽呢?!”

“是啊,你可不能再糊涂下去了。”高個女子說,“你想想看,如果他真愛你,真是個男子漢,那他會跑嗎?不會。他會留下來保護你,承擔全部責任。傻丫頭,別再為他死心踏地賣命了。”

“小妹妹,我們可都是為你好啊!”胖女子道,“你還年輕,馬上就大學畢業了,前程遠大得很哪!可千万不要一失足成千古恨呀!”她親熱地將余攬到怀里,“別怕,啊,來,告訴他們,那個騙子跑哪儿去了。”

“不知道,我真不知道。”余哽咽著說。

余掙脫那女子的摟抱,終于控制不住地抽泣起來。接下來的時間,余再沒有搭理他們,只是不停地痛哭。

這是個尚不滿二十歲的年輕姑娘,沒有人能因此指責她幼稚、軟弱。

將近六點鐘時,余的父母匆匆赶來了。

余凄慘地叫了一聲媽,沖過去伏在母親怀中放聲大哭。她越哭越傷心,越哭越難過,最后全身竟然抽搐起來。看著淚人一般的女儿,母親心如刀割,她再也忍不住滿腔的悲憤,与女儿抱頭痛哭在一起。父親与那幫人交涉了一番后,將余帶回了家。
回家好一陣了,余仍然伏在母親怀中傷心地抽泣。又過了一會,她才慢慢平靜下來。母親為她擦拭滿臉的淚水,又幫她理順零亂的頭發,然后以非常柔和的語气問:
“昨晚你真和自民在一起?”
余微微頷首,輕嗯一聲,又將頭埋進母親怀中。
“他去哪儿了?”
“我把他送上了去深圳的火車。”

母親轉過頭,与父親默然地交換著眼色。余見父母沒再說話,便抬起身望了他們一眼。她立刻感到兩人的表情不對勁,于是敏感地問:“你們該不會想把自民的消息告訴他們吧?”

“魚儿,爸媽也很為難那!”母親語气平靜,想以此淡化問題的嚴重性。

“如果你們這樣,我就死給你們看。”余呼地從沙發上跳起來,激烈地說。

母親立刻沖過去,死死摟住女儿,緊張道:“我們不說,絕對不說。”

余是夫婦倆的獨苗,從小嬌生慣養,性格非常執拗。如果將她逼急了,說不准真會鬧出亂子來。這是他們夫婦絕對無法承受的。

父親揉了一下紅腫的雙眼,皺著眉快步踱了几個來回,果斷道:“我們不說,我們不能做那种缺德事。但是,余儿,你從今天起就要同自民徹底斷絕關系。”

“為什么?你們不也挺喜歡他的嘛!”

“但現在不一樣了!”

“有什么不一樣的?他沒有錯!”

“他現在連人身安全都沒有保障,又怎么可能有好的生活,讓你以后幸福呢?你過不好,最難受的還不是爸爸和媽媽。你可千万不能傷我們的心呀!”

“爸爸說得對,听爸爸的,啊。”母親撫著余黑亮的秀發,慈愛地說。

余緊咬住嘴唇,連連搖頭,淚水無聲地從她嬌美的面龐滑落。突然,她拖著哭腔說:“可我真的很愛他呀!媽。”

她又投入母親的怀抱哭了起來。

夫婦倆頓時沒了主意。他倆對望一眼,無奈地搖了搖頭。

父親走過來,輕撫余的后背,說:“余儿,你和自民的事以后再說,啊。听爸的話,別哭了,再哭會傷身體的。”父親的聲音也哽咽起來。

余伏在母親怀中抽泣,頭一點一點的,不知是傷心還是在應答父親的關愛。

“咱們去洗,啊,早點休息。”母親疼愛地摟著女儿說。

深圳成立經濟特區時,由于大批向國家出讓土地,該地的居民由農民、漁民而市民,并一夜之間富裕起來。羅明、阿珠即是其中的一分子。

這對年屆三十的小夫妻蓋了一棟四層樓,四樓自己使用,下面三層則租給來深圳尋找机會的外地人。同時,他們在市內繁華地段深南中路開了一間大排檔。

自民到深圳這段時間,几乎每頓飯都在他那儿吃。點頭寒喧,一言兩語,他們漸漸熟絡起來。因而,當自民提出打工時,羅明稍加思索便同意了。

一周后發生的一件事情徹底改變了自民与羅明的關系。

那天是星期天。早上,羅明、阿珠依舊上教堂禮拜,生意由老幫工阿輝打理。上午快十點時,早點生意告一段落,阿輝將大家召集到一處。

“大家都辛苦了。”阿輝來了句慰問式的開場白,“今天生意不錯,賣了壹仟陸佰多元,我准備提二百元出來,大家一起分。”

“謝謝輝哥。”其他店員齊聲說道。

“這怎么行呢?!”自民不假思索脫口而出。

自民的拒絕頗令阿輝意外。他認為,這個北方來的打工仔正處于窮困潦倒之際,對此本應求之不得,對他感激涕零才對,誰知他卻不知好歹。他有些气惱地瞪了自民一眼,說:“有什么不行,我們一直都這么做的。”

“我不要。”自民轉身离開。

“你小子想坏這的規矩,活膩了吧?!”阿輝從后面追上來威脅說。

“嚇唬誰呀?!你少來這套!”自民停步轉身,怒目而視。

兩人越逼越近,最終扭打到一處。戰斗正酣間,羅明夫婦回到了店里。

情況很快便弄清楚了,阿輝立刻被炒了尤魚。

晚上,羅明邀自民上他家玩。他感慨地說:“還很少見闖深圳的人中有見義棄利者,你應該信神。”

自民只是笑笑,沒有吱聲。

這晚,羅明向他傳福音,為他講了摩西十誡和使徒信經,自民則向他宣傳自由、民主、人權、法治的理念,兩人甚為相得。

羅明夫妻倆決定騰出一間房給自民住宿,自民再三推辭。阿珠生气了,她說:“這間房一個月的租金不過二、三百元,這比起結交一個朋友算得了什么呢?!如果你當我們是朋友,就不要再客气了。”

就這樣,自民在羅明家住了下來。白天,他們在一起工作,晚上則在一起讀《圣經》和憲政民主方面的書籍。

二周后,經羅明介紹,自民來到一家廣告公司上班。做業務員頗合自民的心意,在与客戶洽談生意的過程中,他總能找到宣傳民主人權理念的机會。

一切都走上了正軌,時間也快到八月了,自民高高興興地寫好了給女孩的信,只等到時間投遞了。

自民在信中先詳細介紹了自己的現狀,讓女孩放心。只是他沒有提及自己所經受的苦難。接下來他便將自己滿怀的思念記了下來,這些都發自他的內心。為了尊重他的隱私,這里只引用信的最后一段。

“小魚儿,親愛的小魚儿,以上皆是我的肺腹之言。真的,以前我只知道我瘋狂地愛著你,可從未想到我愛你到了難分難舍,不,這個詞不足以表達我的愛的程度,現有的詞匯根本表達不出我對你的摯愛。這是一种分別二、三天還能夠忍受的情感,可一超過這個時間,人就會發瘋、發狂。我現在就是這樣,我的心早已跳出了體外。我不知自己是怎樣活著的,也不知自己是如何克制了對你的瘋狂思念。好在這种日子就要結束了。當務之急是我們必須盡快見面,以免我真的發瘋。你赶快到深圳來一趟,我們好好在一起呆几天,商量下一步怎么辦,然后就永遠也不分离。好了,就在這儿擱筆了,不寫了,預祝你一路順風。

永遠愛你的人
七月二十三日(http://www.dajiyuan.co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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