哈克歷險記(8)

Huckleberry Finn
馬克.吐溫 Mark Twai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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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章

  我把房門關上。一轉身,就見到了他。我往常總是害怕他。他揍得我可凶啊。我心想,這回我也會害怕了。不過,頃刻之間,我知道我可錯了。就是說,開頭嚇了一跳,真可說是連氣都喘不贏,——他來得太突然了,不過一會兒以後,我知道我用不著怕他什麼。

  他差不多五十了,論樣子也像這麼個年紀。頭髮長長的,亂糟糟,油膩膩,往下披。你只見他的眼光一閃一閃,就像他正躲在青籐後面。只見一片黑色,不是灰色的。他那長長的亂糟糟的鬍子也這樣。他臉上則儘是一片白色。從臉上露出的部分看儘是白色。不是一般人的白色,是叫人見了十分難受的那種白色,叫人渾身起雞皮疙瘩的那種白色——象樹蛙的那種白色,像魚肚白那種白色。衣服呢——穿得破破爛爛,那就不用說了。他一條腿擱在另一隻膝蓋上,那隻腳上的靴子張開了口,兩隻腳趾露了出來,他還把兩隻腳趾不時動幾下子。他的帽子給扔在地下,是頂黑色的舊垂邊帽子,帽頂陷了進去。

  我這邊站著,看著他,他那邊看著我。他坐的那張椅子往後翹著點兒。我把蠟燭放好。我發現窗子往上開著。這麼說來,他是從擱子上爬進來的。他始終盯著我看。後來他說:「漿得挺挺的衣服——挺挺的。你以為自己是個大人物了,是吧?」

  「也許是,也許不是,」我說。

  「別跟我頂嘴,」他說,「自從我走以後,你可越來越神氣了吧。我非得剎一剎你的威風,不然我和你就沒個完。人家說,你還受了教育,能讀會寫。你以為你如今比你老子強了,因為他不會,是吧?看我揍你。誰教你幹這樣的蠢事,嗯?——誰告訴你可以這麼幹的?

  「是寡婦,是她告訴我的。」

  「嘿,那寡婦?——可又是誰告訴寡婦,有權插手根本與她不相干的事?」

  「沒有人對她講過。」

  「好,讓我來教訓教訓她,瞎管鬧事,會有什麼下場。聽我說——不准你上學去了,聽到了吧?一個小孩子,裝得比他老子還神氣,裝得比他老子還強,教他這麼幹的人,我可要好好教訓他。不准你跟著學校轉了,給我發現了可不依你,聽到了沒有?你媽她生前也不會讀,不會寫。一家人在他們生前誰也不會。我也不會。可如今,你倒神氣起來了。我可不是容得下這一套的人,聽到了吧?——讓我聽聽你是怎樣讀的。」

  我拿起一本書來,從講到華盛頓將軍和獨立戰爭的地方讀起。我才讀了半分鐘,他一伸手把書搶過去,摔到了屋子那一頭去。他說:「這麼說,你還真行。你對我說的時候,我還有點疑疑惑惑的,現在你聽好,不准你再這麼裝腔作勢,我不答應。你這自作聰明的傢伙,我會守候著的,要是你給我在學校附近逮住了,會夠你受的。首先,你要知道,一上學,你就會信教。我可從沒有見過像你這樣的一個兒子。」

  他拿起了一幅小小的畫片,上面畫著幾頭牛和一個小孩子。他說:「這是什麼?」

  「這是人家獎我學習好發的。」

  他一把撕了,說:「我會給你比這更強的——給你一根皮鞭子。」

  他坐在那兒,氣狠狠地嘮叨了一會兒,又說:「難道你還夠不上一個香噴噴的花花公子了麼?一張床,又是床單被褥,又是一面鏡子,地板上還舖著地毯,——可你的老子只能在舊皮革廠裡和豬睡在一起。我可從來沒有見過這樣一個兒子。我非得剎剎你的威風,不然我跟你沒有完。哼,你那個神氣可算得上派頭十足啦——人家說,你發了財,啊——這怎麼回事?」

  「人家撒謊——就是這麼回事。」

  「聽我說——該怎麼樣跟我說話,這可得留點兒神。我什麼都經受過了——所以不許你瞎講。我回鎮上兩天了,我聽到的,都說你發財了。我在下面河上的時候就聽說了,我就是為了這個才回來的。明天你把錢給我——我要這筆錢。」

  「我可沒有什麼錢。」

  「撒謊。撒切爾法官收著。在你名下。我要這筆錢。」

  「我跟你說了,我沒有什麼錢。你不妨去找法官撒切爾,他也會對你這麼說的。」

  「好吧,我會問他的。我會叫他交出來的1,再不然,我要他把理由講講清楚。再說——你口袋裡有多少錢?我有用。」
  1諾頓版註:哈克的父親認為自己對兒子的財產,依法有所有權。也因為這個緣故,第四章寫哈克一發現他父親的腳印,便急忙設法把自己的錢在名義上歸撒切爾法官所有。

  「我只有一塊錢。我有我的用處。——」

  「你有你的什麼用處,這無關緊要,你把錢交出來。」(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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