且說二位姑娘打了個夠,也沒見著一個人,好容易出來一個人:六尺多高的身軀,鸚哥綠的武生公子巾,墨綠的箭袖袍,鵝黃的絲鸞帶,薄底靴子。看面上黃醬的顏色,一雙鬥雞眉,一對母狗眼,尖鼻子,尖小耳朵,薄片嘴,芝麻牙,高顴骨,瘦腮幫,拱弓肩,雞胸膜,圓脊梁蓋,紅花子骨。提著一條槍,笑著就說道:「小妞兒找我來了!上回見著一回,必是想你大爺。」這個「爺」字兒還未說出,「咕啷」的一聲,彈子就打進了左眼睛裡頭去了,鬧了個換虎出洞。何為換虎出洞?眼珠子是圓的,彈子也是圓的,眼眶子裡頭只許一個圓的,不許兩個。彈子進,眼珠兒出來了。送生眼睛一瞎,焉能動手?將身一倒,正在秋葵的眼前,就著一棍,正在頭上。一聲響,打了個萬朵桃花,鮮血淋淋,死屍躺在地下。並無別人,就遇見了這麼一個,鳳仙一彈子,秋葵的一棍,結果他的性命。
迎面來了一人,秋葵輪棍便打。鳳仙說:「使不的,這是李叔父。」就聽李洪說道:「二位姑娘快走罷,你們二人打死了送生衙內,其罪不小。少時若有武營官兵,你們可就走不了哩!你們順著大路追你們天倫,打碎囚車,救了你們天倫。此處不可多待,即速回去辦事。我在這裡與你們講話,我被別人看見,我就是殺身之禍。」鳳仙點頭:「多蒙叔父的指教。」
二位姑娘、史雲,連臥虎溝的眾人,一並回去。出城門,下關鄉,走到曠野。這內中有聰明人--這位上了點年紀,夠五旬多歲,姓鄒,說:「別忙,點點咱們的人數。你們若是臥龍溝的跟下來,非殺了不可。」先是有好些個瞧熱鬧的,後來出城就沒有了,下了關鄉更沒了。焉知道刺史、衙內、地方跟著哪,共是三個人,聽見這裡說要殺,立時不走了,對著。楞史拿頂門閂,就往回裡一追,地方三人撒腳就跑,依然去遠。轉回頭來,在眾人隊裡一看,並無別的眼生之人。大眾回臥虎溝,東門上安上人,要有面生之人,速速的拿住。眾人答應。
二位姑娘回到家中,將兵刃放下,思量李洪之言,趁早追趕天倫。女兒之身大大不便,他們二人換上男子衣服,走在道路之上,免著人盤查細問。想畢,將秋葵叫來說:「咱們換上男子打扮。」他這有一個表兄,父母雙亡,就跟著沙員外。他們這裡早晚教給他本事,沒到一百天,小癆病鬼死了。練大法了,督催的太緊,一百天的病就死了。
這個衣服就鎖在箱子之內。這要女扮男妝,鳳仙這有現成的衣服,是他死鬼表兄的,穿戴起來就是。秋葵容易,就把沙員外這身穿戴起來就得。事不宜遲,換上衣服。秋葵就把員外六瓣壯帽拿來,勒上網子,戴上帽子,摘了耳朵上虎頭墜,穿上箭袖,蹬上員外的靴子,還有點擠腳呢。鳳仙也就打扮起來,先把滿臉的脂粉洗了又洗,這才洗將下去。
頭上勒上網子,戴上武生公子巾,穿上襯衫,腳底下把一雙靴子拿將過來,襯了綿花,拿布和綢子將腳纏好,穿上靴子,穿了箭袖袍,係上了絲帶,佩上了刀。找了一點白蠟,將耳朵眼捻上。自己從新看了又看,自己連自己也認不出是誰來了。包袱打開,將自己所用的衣服連秋葵的衣服,細軟金珠,值錢物件,釵環鐲串,連自己的弓鞋包在包袱之內,叫秋葵係在馬梢繩之上。秋葵就將自己的棍,也就絞在蝦蟆口上。姑娘出來,也就顧不得家了,叫婆子看家,外頭叫史雲照應,托付了隔房。這二位姑娘上馬,出西梢門,直奔襄陽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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