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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说:有一个藏族女孩叫阿塔(23)

作者:张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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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纪元2017年09月01日讯】

三十五

一看见黄老板郁闷的脸色,还带着歉意,我突然意识到阿塔说得没错,我太乐观了。装钱的信封袋仍搁在桌上,原封未动。我的心凉了半截。

对于阿塔的出现,黄老板明显感到意外,朝阿塔点了点头,算是打招呼,几乎没有废话就直奔主题。

“今天一天都在忙你的事,最后找到局长那里了,还是不行。”

“是不是那个副局长从中捣乱?”

“他?公安局里有十好几个副局长哪,这摊事不该他管。”

“急死人了!”阿塔失望已极叫喊起来。

“本来嘛,凭着我的关系,”黄老板举起夹在手指上的香烟猛吸了一口:“再给点钱,轻而易举,就能把这些藏蛮子捞出来。”

当着阿塔的面使用蔑称“藏蛮子”,未免有些过分了。我斜觑了阿塔一眼,她回望我的眼神,似乎在说:没事。

“要是钱不够,你就说个数好了。”

“这跟钱没关系。”

阿塔难以理解:“那为什么还不放人?”

“麻烦在于—”

黄老板又猛吸了一口烟说:“国安已经介入了。”

我浑身发紧,连声叫苦,半天说不出话来。

只听阿塔又问:“国安?国安是个什么东东呀?”

黄老板含笑朝我眨眼。我才发现阿塔只知公安而不知国安。

我略向她做了解释:“国安就是秘密警察,权力无限大,国家机关、企业单位,甚至居民住宅区,都有国安安插的人。监视的眼睛无处不在,任何人只要受到国安怀疑,无须任何法律手续,随时可能被抓捕。”

阿塔似懂非懂,两眼依然疑惑。

“打个比方吧,”黄老板边抖烟灰边说:“国安好像一团神秘的浓雾,你要落到他们手里,外人就看不见也摸不着了。国安内部严格禁止互相打听,所以钱再多也救不了人,因为你不知道钱往哪儿送。”

我捶胸顿足地说:“怎么偏偏给国安盯上了!”

“听说是怀疑这些藏蛮子互相串联,图谋不轨。”黄老板连吸了几口烟说:“这帮国安坏着呢!宁可抓错一千,也不放走一个。就算你是无辜的,只要刑讯逼供,想要什么口供,就能拿到什么口供。”

阿塔开始掉眼泪,无可奈何地说:“太黑了,太黑了。我们藏人,真难啊!”

“你以为呢?”黄老板把手头的半截烟往地上一扔。

“我们汉人就容易?”

回家的路上,我安慰阿塔:“我会再想想办法的。”

其实我已经无能为力了,但不这样说,还能说什么?听着我低微的声气,看着我神倦力乏的样子,阿塔又开始哭泣。

我心烦地说:“你就知道哭。”

阿塔猛然扭过头来,伸手抹了一把脸说:“我要是不哭,真的会发疯的!”

我无言以对,默默地开车。

到家,刚跳下车,就听见手机短促一响。

黄老板发来短讯:“送完阿塔,立刻回来,越快越好。”

阿塔正打开房门,我冲她喊:“待在家里等我的消息。”

说完,随即返身上车,向锦江会所加速开去。

三十六

“我不希望阿塔在场,”黄老板一见到我就急切地说:“客人快要到了,我得先给你讲讲。”

原来黄老板最终还是找到副省长那里,不过没有惊动他,而是先跟他的秘书沟通。

“秘书姓李,经常代表副省长协调公安与国安的关系。中午我一直在会所跟李祕书打牌。你的那些钱我都‘输’给他了。他刚刚打来电话,已经联系到主管这个案子的国安领导。”

我大喜过望,连连感谢,黄老板却要我别过早乐观。“像这类事,李祕书也不好直接插手,只能旁敲侧击。主要还得靠你的运气。”

我茫然不解:“靠运气?”

黄老板说:“今晚由李祕书出面做东,把国安领导请来吃饭,这样你和他不就认识了?我把你和李祕书安排在他的两边,杯觥交错之间,李祕书会请他对你多加关照。再往下,就看你怎么单独跟他谈了。把握有多大,谁也说不准。”

平时不要说见国安,光是听到这两个字,就足以令我腿肚子转筋,血压升高。但我不想打退堂鼓。于是建议:“能不能饭后打几圈麻将,我争取多输点钱给他。”

黄老板说:“看情况啰。”

我又问:“此人有无特殊爱好?”

黄老板说:“巧了,据说他也喜欢收藏古董。”

我微微点头,开始冥思苦想见面后该如何应对。

忽然听黄老板提醒说:“千万记住,既要帮助那些藏蛮子,又不能让他们知道我们在做什么,见国安领导这样的事,更要守口如瓶。万一传出去,你我可就栽了。”

服务员进来说:“客人到了。”

我忐忑不安地随黄老板朝会所门口走去。迎面,我望见走在李祕书身旁的国安领导,眼睛突然一亮,既意外又兴奋莫名,竟叫了起来:“是你!”

对方正好也看清了我,那张因瘦削而棱角分明的脸上,露出多少年前我就已经熟悉的微笑。

三十七

结果呢,我和他饭后直接去了一家僻静的咖啡馆,我怀着一分大功即将告成的喜悦,因为,这位国安领导竟是我当年报社的上司兼老友!

我和他同龄。我调入报社做记者时,他做编辑室主任。我离开报社去英国前,他升为报社副总编。等到我回成都居住时,他已调走,没人知道他的去向。如今得知他的真实身份,曾经的往事,便浮上心头。

在报社期间我俩过从甚密,特别谈得来。他不像一般做长官的那样谨言慎行,假模假式。当年的我喜欢议论时政,对现实不满,情绪一旦激昂起来,言辞自然激烈,胆小的同事们每每发出惊叹:“你真敢说。”无不避而远之。但他会随声附和,甚至鼓励我往下说。我与一些志同道合的朋友聚会时,他也有兴趣参加,还向我询问这些人的详细情况。现在我意识到了,这是他“工作”的一部分。

他救过我一把,至今我感激着。我在报上发过一篇评论,讥讽现在的官场,没人读书,却都拥有“高学历”,不是中央党校毕业,就是在职研究生,我称之为“公开的假学历”。上面追查下来,报社领导层开会要开除我,全靠他力撑才保住我的饭碗。最不可思议的,我去英国前夕,他为我送行,几杯酒下肚,他开始发牢骚,说当今的官员要是不贪、不色,谁敢相信你,重用你?你工作干得再好,也没有用,还建议我出去了就别回来。

在英国期间我曾回国一趟,正好碰上他过生日,我送了他一对道光本朝的三羊开泰粉彩官窑碗。送这么贵重的古玩,是想帮帮他,因为他曾无意中透露读高中的女儿学习成绩差,难以考上大学,他正省吃俭用想把女儿送出国留学。他肯定清楚我的用意。后来我偶尔浏览拍卖行纪录,发现这对碗已被他送拍,卖了六十万元人民币。

我们聊起往事,他提到女儿已在美国完成学业并找到了工作,却只字未提我对他的帮助。

“没想到李祕书要介绍的古董收藏家,原来是你。”

“我更没想到你有这个特殊身份。”

他淡然一笑,看似有几分得意。又说他一直以为我还在伦敦,只是几天前看到照片时,才发现我已经回国定居。

照片?我心里直犯嘀咕:“活见鬼,难道我有什么把柄落到他手上?”

正胡猜一气,忽听他问:“你怎么会出现在叛乱分子的集会上?”

我的头皮一阵发麻,心脏也停止了跳,国安的耳目居然渗透到藏人的村落!我竭力回忆也捕捉不到当时有人在场拍照的踪迹。我向他解释了我为什么去西藏,我说是正巧碰上了,不过看看热闹。

“你的女友是藏人?她也在场吗?”国安老友注视着我,眼里飘动着好奇的光波。他端起杯子呷了一口咖啡,拿起纸巾擦掉嘴角沾了一圈的棕色泡沫,神情似乎在回想照片上有谁能对上号。

我立刻申明:“是我叫阿塔陪我去现场的。”

国安老友会心地笑了,把关注点转向其他人。

“你听见藏人都讨论了什么?领头的有几个?”我再也坐不住了,感觉像在受审似的,但又不敢把内心的不满表现出来,依然保持着笑脸说:

“我不懂藏语,也没兴趣,这么说吧,我早已不是当年的那个我了。我只关心这辈子能不能活得舒服。玩玩古董,打打麻将,再有一位我爱的女人陪伴着。知足啦。”

“很好嘛,很好嘛。”他的口气如同上级表扬下级。

他已不是多少年前的那个他了,或者,当年戴着的假面具无懈可击,蒙了不少人。国安老友又喝了一口咖啡,继续说:“这张照片送到我手上,要我调查、处理,我没理这茬。对你,我还是了解的。当年在报社,没几个领导喜欢你,认为你和党不一条心,是异议分子。我就反驳他们,说看人要看本质,你是个有正义感的人,爱这个国家。对现实不满不是错,我也不满呢!所以照片被我锁进了抽屉,因为你不可能跟那些藏人站到一起,支持分裂中国。”

我越听越丧气,还说要请他帮忙,敢吗?搞不好一顶分裂主义的大帽子就扣到我头上!大约察觉我有些心不在焉,国安老友停下来,端详着我问:“你在想什么?”

我含含糊糊咕哝出一句连我也听不懂的话。怎么办?我在大脑里激烈地争斗着,说,还是不说?继续听他上无聊的政治课,再说声“拜拜”?费了老鼻子劲儿总算争取到这一步,难道就轻易放弃?

大约我的表情过于丰富,让国安老友给猜到了。

“有事找我,是吧?”

他意味深长地说:“李祕书不会无缘无故安排我跟你见面。”他掏出一盒精装中华牌香烟,自己先抽出一支点上,然后问我:“抽烟吗?”我点了下头,接过烟搁嘴上,刚吸一口就呛着了,咳嗽不止,心里倒是挺愉快,手头有点事儿做,正好掩饰内心的烦乱。国安老友缓缓地吞云吐雾,一付耐心等待的神态。

(待续)@#

──节录自《有一个藏族女孩叫阿塔》/自由文化出版社

责任编辑:马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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