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過死亡的幽谷(49)死裏逃生 心驚肉跳

拒絕遺忘 正視歷史 支持改革 促進民主
王開泰
font print 人氣: 5
【字號】    
   標籤: tags:

六、死裏逃生,心驚肉跳

這年8月13日,有些學生喊我叫幾個女「牛鬼」去幫他們洗衣服,我回答說:「請你們向兵團李永立同學說一聲,要經過他的允許,不然我要挨打」,我的回答激怒了這幾個學生,他們用槍押著我,連推帶拉的把我弄進「三棟」學生宿舍。

進入宿舍的中間走廊後,學生叫我站著不要動,另外的一個學生向後退了幾步,拉開了距離,把槍推上了子彈,舉槍向我瞄準,我大吃一驚,急中生智,突然閃身向側面的單身房間破門而入。這時候屋內幾個學生正在商談什麼事情,我的突然闖入把他們驚動了!有個名叫徐順明的學生我認識,那次我被揪出來時,跟他一起去化龍橋搬過東西,他見我這副驚慌的模樣,大聲喊:「出了什麼事?!」,我立即懇求他出面救救我。我說:「外面的同學要槍斃我」,他立即向衝進屋內的學生替我講情,此時我也乘機連連認錯,並作了解釋,這樣那些要槍斃我的學生才慢慢消了氣,把槍膛裏的子彈推出來叫我看了一下,才揚長而去。

如果當時這扇房門關著,如果不是遇到徐順明,如果……我這條老命可能就這樣不明不白報銷了。至今想起來心有餘悸!永遠不忘救我命的徐順明同學。

在那個年代,打死一個人就如同打死一條狗,何況打死一個「牛鬼」呢。大坪有個「牛鬼」名叫屈金吾,在舊軍隊裏當過文書,此人在重慶市大坪中學被學生活活的打死,大坪中學的一些學生拿著「牛鬼」當成練習「武功」的「活靶子」。有個名叫傅順華的「右派」,就這樣被那些學生打得口吐鮮血。據當時的小報登載,四川省涪陵地區,被「群專組」槍斃、活埋的「黑五類」分子達數百人之多,有的甚至全家大人、小孩被滅門。

1968年10月30日,大坪地區的「牛鬼」被放了回去,這些人都是靠下苦力掙幾個錢養家糊口,久了,他們的生活來源就成了問題,這倒是我校造反派做的一件好事。之後,我又回到了本校的「牛鬼」隊伍中去了。

1968年10月9日,學校的造反派之間又達成了「大聯合」協定。在以後的日子裏,管「牛鬼」的人由李永立換成為「反到底」派的學生楊柱君負責。

這時,對「牛鬼」的「專政」更加嚴厲了,他們規定「牛鬼們」,每天早、中、晚三次要向毛主席的掛像前排隊「請罪」。「請罪」的過程是這樣的:先由帶隊的人選讀毛主席的幾段語錄,大家跟著像念經似的念一陣,在毛語錄中,根據需要只能選讀對「階級敵人專政」方面的句子來讀,然後大家一起深深的向毛主席像作90度的三鞠躬,這個過場做完了才准許去勞動。

此時清理「階級隊伍」已進入高峰,新被抓出來的「牛鬼」源源不斷地增加,最多時達到48人。

楊柱君對我這個「牛鬼」表面上很嚴厲,暗地裏卻很同情我,我過去的身世他怕同學們不知道,便在造反派中宣揚說:「王開泰這個人,當過共產黨的營長、師參謀……不同於國民黨的殘渣餘孽。」他說這番話的用意是叫一些無知的學生們不要加害我,要有區別對待。

這年11月6日,「反到底」派的陳某、戴某、毛某三人一起突然來找我,他們打算把1961年我從勞改營返回學校這個問題,說成是「叛徒」、「走資派」崔振傑包庇了我這個壞人,他們想把這個問題作為崔振傑一條「罪狀」。階級鬥爭的複雜性我是領教夠了,這叫做「以毒攻毒」,這明明是叫我對崔振傑「落井投石」我絕不能上當。我只是照實寫出了我從勞改營回學校的原因和經過。

他們看了我寫的材料,覺得沒有達到他們的目的。陳某怒吼著說我是在為崔振傑「翻案」,於是學生戴某用鐵棒照著我身上亂打。正在緊急時刻,楊柱君在遠處看見了,他既不能上前勸阻,也不能制止他打我,他急忙大喊:「戴某!你女朋友正在四處找你!」,戴這才放下兇器急急忙忙走了。戴走後,陳、毛二人把我謾駡了一頓,又恐嚇了一陣,才揚長而去。這件事我始終沒有對崔落井下石,我寧願挨了打也不做此缺德事。另外,殘酷的現實把我教聰明了,應考慮後果,不能感情用事。

從此以後,我背上了沉重的思想包袱,擔心我這個「壞人」有被重新處理的可能,擔心我會被遣返回原籍。我妻子一再勸我要頂住壓力,萬一我出現了什麼問題,她堅決不離婚,生死與共。她說,如果有什麼意外發生,就把女兒王渝坪交給她二姐撫養,我們作好了最壞的打算。

1968年12月10日,學校「革命委員會」成立了。兩方造反派內部也開始相互清理「階級隊伍」,雙方成員中有「出身成分」或有「歷史問題」的人,立即被揪出來作為「階級敵人」,抓不到本人的就抓他的老婆。

原「監委會」副主任傅明德因解放前當過幾天「甲長」,被揪了出來,原「監委會」主任項利洪本人是個沒文化為人老實的老工人,實在抓不到他的把柄,最後把他老婆周開惠以「偽軍官太太」的罪名揪了出來。一時間全社會各行業,各單位及我們學校,風聲鶴唳,草木皆兵,到處都在揪「階級敵人」。我們學校「牛鬼」隊伍也越來越大。

有一天,「群專組」把「牛鬼」集中起來,集體列隊在毛主席的像前「請罪」,一些人圍攏上來,對那些所謂「民憤極大」的「牛鬼」拳打腳踢,,傅明德被打成重傷,造反派叫我和另外兩個「牛鬼」用板車把他拉到醫院去醫治。傅的老婆陳明華,因為在高呼口號時,說錯了一個字,把毛說成「劉」,也被當成「現行反革命」揪了出來,在一頓毒打後,被披頭散髮地抓去遊街示眾。周開惠被打得口鼻流血,李章蒲(「漏劃地主」)被打得鼻青臉腫,棉衣也被撕破了。

那些平時群眾關係差的或者得罪了人的「死老虎」自然逃不脫一次次毒打。我由於平時人緣關係比較好,與人沒有任何利害關係,又是一個「死老虎」,再加上當時在場的老工人謝沛光同志為我說好話,我才免遭毒打。但是,那些場面太恐怖可怕,我戰戰兢兢,如履薄冰,同妻子夏淑彬成天提心吊膽的過日子。(待續)

如果您有新聞線索或資料給大紀元,請進入安全投稿爆料平台。
related article
  • 每當想起那慘烈的1957年,我就會痛徹心腹,不由自主地痙攣起來。真的,甚至聽到、看到、或提到那個年份,都會使我條件反射地感到巨痛。這是一個染滿中國知識界和青年群之血淚的慘澹悲涼的年份。
  • 序言 譚松:一座文字的紀念碑 第一章、一九五七,惡夢開始 一、輻射全國的「陽謀」 二、我校的「引蛇出洞」 三、「陽謀」讓我中箭落馬
  • 這位大受趙局長表揚的周人文和那些真正向他學習,給領導提了意見的人,後來統統被打成了反黨「右派」分子。當他們醒悟過來得知受騙上當之後,已追悔莫及——有的家破人亡,妻離子散,有的在勞改營命喪黃泉,而那個大露鋒芒的青年教師周人文,最後也死在勞改營內。
  • 1957年我有一個刻骨銘心的親身體會就是,凡是用權力整人者,都以「整人有理」來愚弄群眾,這叫做既當婊子又要立牌坊,最終的結果必將是自己搬起石頭打自己的腳。
  • 歲月滄桑,轉眼已過了幾十年,幾十年中,歷次政治運動整的人太多了,而且整人的手段都是何等的卑鄙惡毒!今天回過頭來看這段歷史時,感歎我當時太正統太幼稚了,欲加之罪,何患無詞?
  • 高爐終於化出了幾斤鐵水的那天,全場沸騰了!敲鑼打鼓,紅旗招展,人流湧向場部報喜……今天回想起來,覺得太荒唐了。全場幾千名職工,日日夜夜費盡九牛二虎之力,耗費了多少人力、物力、財力,破壞了多少森林資源,才僅僅煉出幾斤鐵水!
  • 誰知這一別,竟成了永別。事後,我每當想起這次與她離別時的情景,感到很內疚、很遺憾當時我沒有答應她苦苦的留我再住一天的要求。我很對不起她!
  • 我雖然有單位,但住房已被單位收回,我雖然有妻子女兒,但她們已離我而去,我已經無家可歸了。當我看到我原來居住的樓房上的燈光時,我想起了我的愛人、孩子……我長嘆一聲,物是人非。
  • 2月28日上午,我和李恩章心情萬分激動,就像受了委屈的孩子終於來到母親身邊,急不可待地要向母親哭訴冤情,而母親則一定會洗清我們的不白之冤。
  • 直到文化大革命時才清醒過來——我看到劉少奇、賀龍等開國元勳被打成的「反黨罪行」,誣陷他們的那種卑鄙的手段,同崔整我的手法非常相似。此時我才知道所謂的「黨章」和「憲法」等於個零!
評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