悲慘世界(547)

第四部第十二卷
維克多.雨果(Victor Hugo)
font print 人氣: 9
【字號】    
   標籤: tags: , ,

一 科林斯開設以來的歷史(3)

  我們已經說過,科林斯是古費拉克和他的朋友們聚會地點之一,如果不是聯繫地點的話。發現科林斯的是格朗泰爾。他第一次進去,是為了那Carpe Ho ras,以後進去是為了Carpes augras。他們在那裡喝,吃,叫嚷;對賬目他們有時少付,有時欠付,有時不付,但始終是受到歡迎的。於什魯大爺原是個老好人。

  於什魯,老好人,我們剛才說過,是一個生著橫鬍子的小飯舖老闆,一種引人發笑的類型。他的面部表情老是狠巴巴的,好像存心要把顧客嚇跑,走進他店門的人都得看他的嘴臉,聽他埋怨,忍受他那種隨時準備吵架、不情願開飯侍候的神氣。但是,正如我們先頭說過,顧客始終是受到歡迎的。這一怪現象使他的酒店生意興隆,為他引來不少年輕主顧,他們常說:「還是去聽於什魯大爺發牢騷吧。」他原是個耍刀使棍的能手。他常突然放聲大笑。笑聲雄厚爽朗,足見他心地是光明的。那是一種外表愁苦而內心快活的性格。他最樂意看見你怕他,他有點像一種手槍形狀的鼻煙盒,它能引起的爆炸只不過是個噴嚏。

  他的老伴於什魯大媽是個生著鬍子模樣兒怪醜的婦人。

  一八三零年左右,於什魯大爺死了。做灌肉鯉魚的秘法也隨著他的死去而失傳。他的遺孀,得不到一點安慰,繼續開著那店舖。但是烹調遠不如前,壞到叫人難以下嚥。酒,原來就不好,現在更不成了。古費拉克和他的朋友們卻照舊去科林斯,「由於懷念故人。」博須埃常這樣說。

  寡婦於什魯害著氣喘病,她對從前的農村生活念念不忘,因而她語言乏味,發音也很奇特。鄉下度過的青春時期她還有不完整的印象,她用她自己特有的方式來談論這些,她回憶當年時常說「她從前的幸福便是聽知更鳥在山楂樹林裡歌唱」。

  樓上的廳房是「餐廳」,是一間長而大的房間,放滿圓凳、方凳、靠椅、條凳和桌子,還有個瘸腿老球檯。廳的角上有個方洞,正如輪船上的升降口,樓下的人,從一道螺旋式樓梯經過這方洞,到達樓上。

  這廳房只靠一扇窄窗子進光,隨時都點著一盞煤油燈,形象很是寒傖。凡是該有四隻腳的傢具好像都只有三隻腳。用石灰漿刷過的牆上沒有一點裝飾,但卻有這樣一首獻給於什魯大媽的四行詩:
  十步以外她驚人,兩步以內她駭人。
    有個肉瘤住在她那冒失的鼻孔裡;
    人們見了直哆嗦,怕她把瘤噴給你,
    有朝一日那鼻子,總會落在她嘴裡。

  那是用木炭塗在牆上的。

  於什魯大媽和那形象很相像,從早到晚,若無其事,在那四行詩跟前走來又走去。兩個女僕,一個叫馬特洛特,一個叫吉布洛特(1),人們從來不知道她們是否還有其他名字,幫著於什魯大媽把盛劣酒的罐子放在每張桌子上,或是把各種喂餓鬼的雜碎湯舀在陶制的碗盞裡。馬特洛特是個胖子,週身渾圓,紅頭髮,尖聲尖氣,奇醜,醜得比神話中的任何妖精還醜,是已故於什魯大爺生前寵幸的蘇丹妃子;可是,按習俗僕人總是立在主婦後面的,和於什魯大媽比起來,她又醜得好一點。吉布洛特,瘦長,嬌弱,白,淋巴質的白,藍眼圈,眼皮老搭拉看,總是那麼睏倦,可以說她是在害著一種慢性疲乏症,她每天第一個起床,最後一個睡覺,侍候每一個人,連另一個女僕也歸她侍候,從不吭聲,百依百順,臉上總掛著一種疲勞的微笑,好像是睡夢中的微笑。
  (1)馬特洛特(matelote)的原義是蔥、酒烹魚。吉布洛特(gibelotte)的原義是酒燴兔肉。

  在那賬台上面還掛著一面鏡子。

  在進入餐廳的門上有這麼兩句話,是古費拉克用粉筆寫的:吃吧,只要你能;吞吧,只要你敢。(待續)

如果您有新聞線索或資料給大紀元,請進入安全投稿爆料平台。
related article
  • 兩年以來,我們已提到過,巴黎見過的起義不止一次。除了起義的地區以外,巴黎在暴動時期的面貌一般總是平靜到出奇的。巴黎能很快習慣一切;那不過是一場暴動,並且巴黎有那麼多事要做,它不會為那一點點事而大驚小怪。
  • 人民和軍隊在兵工廠前發生衝突以後,跟在柩車後緊壓著(不妨這樣說)送葬行列的頭部的人群,這時已不得不折回往後退,前面擠後面,這樣一來,連續幾條林蔭大道上的隊伍頓時一片混亂,有如退潮時的駭人情景。
  • 捏著一支手槍,一路招搖過市,儘管它沒有撞針,這對官家來說總還是件大事,因此伽弗洛什越走越帶勁。
  • 理髮師奔向碎了的玻璃,看見伽弗洛什正朝著聖約翰市場飛跑。他從理髮店門前走過時心裡正想著那兩個小朋友,抑制不住要向他問好的願望便朝著他的玻璃櫥窗扔了塊石頭。
  • 伽弗洛什正立在她們背後聽。「老婆子們,」他說,「你們為什麼談政治?」四張嘴,像一陣排炮,齊向他射來。
  • 聖約翰市場的據點已被繳械,伽弗洛什走來,正好和安灼拉、古費拉克、公白飛、弗以伊率領的人會了師。他們或多或少是武裝了的。
  • 引起他們注意的是那老人走起路來東倒西歪,像喝醉了酒似的。此外,儘管那天早晨總在下雨,而且也下得相當大,他卻把帽子捏在手裡。古費拉克認出了那是馬白夫先生。
  •  隊伍越走越壯大。到皮埃特街時,一個頭髮花白的高大個子加入了他們的行列,古費拉克、安灼拉、公白飛,都注意到他那粗獷大膽的容貌,但是沒有人認識他。
  • 現在的巴黎人,從菜市場這面走進朗比托街時,會發現在他的右邊正對蒙德都街的地方,有一家編製筐籃等物的舖子,舖子的招牌是一個用柳條編的拿破侖大帝的模擬人像,上面寫著:拿破侖完全是個柳條人
  • 所有這一切,到今天,都已不存在了。蒙德都迷宮從一八四七年起便已被剖腹,很大程度上被拆毀了,到現在也許已不存在了。麻廠街和科林斯都已消失在朗比托街的舖路石下面。
評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