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說連載:駱駝行-從台灣到大陸(39)

39 春節
墨爾本 駱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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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紀元11月18日訊】39 過年

“過年”是中國人民的傳統佳節。這一天是中國的黃曆的元旦,是新年。全國人民都歡天喜地地迎接這“一元初复始,万象又更新”的日子。過年假期里,人們的生活有兩大內容:吃和玩。人們辛辛苦苦地忙碌了一年,這時應該放松放松,所以盡量吃得好,玩得好,得到充分的休息,以便節日過后,精神煥發地投入更有成效的勞動。

然而解放后,過年的歡樂气氛就一年不如一年了。整人的政治運動一個接著一個,弄得人心惶惶,加之市場供應也日益減少,除了不懂事的孩子,誰還會對節日感興趣呢?在“自然災害”期間,各种物資奇缺,“歡樂”也隨之奇缺起來。

在這种困難時期,党和人民政府為了團結人民,共同克服困難,在這期間也就表現出一些頗為感人的人情味儿來。各單位不再搞什么批判運動,各級領導也相繼放下架子,對群眾做些“訪貧問苦”的工作,對生活特困戶給些補助,對一些“錯誤言行”也暫時不去追究了。社會上一時呈現出有限的“寬松气氛”來。

1962年,為了讓人們過好新年,政府實行了嚴格的計划供應。按規定,每家每戶都可憑券購得一份“年貨”。居民分大戶和小戶,四口之家以下為小戶,可憑券購買雞蛋一斤和少量的魚肉,外加一包(約半斤)花生米以及少量南貨。五口之家以上者供應量加倍。以上是上海的供應標准,上海是個國際大都會,全國各地都向上海提供援助,其它地方的物資供應自然比不上上海的。

父母托人從香港寄來過兩次糖和油,也寄來一些外匯。因此我們這三口這家從華僑商店買得的食品比任何“大戶”都多,而且都是高檔貨。我們的廚房烹調引來左鄰右舍的羡慕眼光。

這一年過年前夕,小瑛妹妹又來信了。她除了告訴我們父母又寄來一些衣物外,還順便提到我的同村鄰居胡大山,說此人是在朝鮮戰爭中被“聯合國軍”俘虜后送到台灣中國志愿軍,他現在台灣生活得挺好,要我回信時談談他家的情況。這真是一個特大喜訊,多少年來,村民們都傳說胡大山已經在朝鮮犧牲了﹐因此他的老婆便成了烈屬﹐“五保戶”,有的村干部早已對她垂涎三尺,催她再嫁,她卻堅守“不嫁二夫”的原則,苦苦守寡。現在若突然得知丈夫還活著,這該是多大的惊喜啊。這個喜訊將使她一家過上一個最歡樂的新年。

受人之托,忠人之事,我便趁寒假回家一趟。那是一個冬日的下午,我回到久違的良村時,這個偏僻的村落非常安靜,村頭的樹木都挺著光禿禿的樹干,在寒風中抖索著。沒有看見大人,只有几個小孩在門口踢毽子,我自然不認得他們,他們也不認得我。由于道路和房舍都變了樣,以致我無法知道自己的家在什么地方。我向孩子們打听后,他們才帶我來到自己的家。祖母正坐在門口晒太陽。她老人家眼睛有些昏花,耳朵也有些背,我走到她跟前﹐彎下身子大聲地喊了一聲“奶奶!”她慢慢地抬起頭來,疑惑地看看我,我又喊了一聲奶奶,說:“我是駱駝,我回來了!”

老人家喜出望外,一下子抓住我的手,立時流了淚。

進了屋,我從包里取出蛋糕,遞給奶奶,同時又順便給了孩子們幾個糖果。孩子們便飛跑著去告訴村民:“駱家的孫子回來了!”

村子里的叔叔大爺和嬸子大娘們都相繼來看我這個“少小离家老大歸”的“陌生人”。胡大海也來了,我一見到他,頭一句話便是:“大山還活著!”他一听,目瞪口呆,顯然沒听清懂我的話。我便又重复一句,從口袋里掏出小瑛妹妹的信,如此這般一解釋,他立刻高興得象發了瘋。拉著我的手就往外沖,說:“赶快去告訴我嫂!”他一邊走一邊對我說:“那年一听說我哥犧牲了,我嫂哭得死去活來,后來在村東頭造了個假墳,里面葬的是我哥的衣服。每年清明,我的嫂嫂總帶著儿子金子去上墳。誰會想到他還活著……”

一進胡家的大門,大海就大聲喊道:“嫂,嫂!我大哥沒死,他還活著!”又喊:“金子!金子!你爸爸沒死,他還活著,在台灣,真的,金子!”

“你說什么?大海!”金子的媽媽從廚房走出來,她不相信自己的耳朵。

“大山還活著,”我平靜地告訴她,“這是我妹妹從台灣來信說的。”我又把信掏出來給她看,盡管她是個文盲,她還是接過那信,恨不得一眼把那封信給看穿了。這時金子也出來了,他忙把信從媽媽手中拿過去,念給媽媽听。

大山的妻子先是很吃惊,隨后就失聲地哭起來。接著他返身奔回屋里,從牆上取下大山的像片,捧在手里,越發哭得厲害。

“別哭了,嫂嫂,”大海說:“我哥沒死,他還活著,這是個大喜訊,你應該笑,干嗎老是哭啊!”

“媽媽是太高興了,叔叔,”金子說,“就讓她哭吧。”

大山妻听儿子這一說,也就不哭了。用手背擦了擦眼淚,又破涕為笑了。

“對不起,駱駝,真謝謝你給我們帶來這個好消息。這些年來,我時常夢見他。我總想﹐象他這么好的一個人怎么會這么早就死了呢?只有像毛驢那樣的坏蛋才會早死。”

“毛驢死了?”我惊訝地問。

“死了,”大海答道,“三年前死于車禍。”

“他早就該死了,”金子又說,“那天一听說他給汽車軋死了,我馬上給老天爺磕了個頭,這是老天有眼!”

接著金子又說起那年土改時的情況:當時毛驢已經當上了村干部,在斗爭會上,他先狠狠地打了我繼母一記耳光,說:“你還記得十年前那件事嗎?你上門罵我,敗坏我的名譽,俗話說,君子報仇十年不晚,今天是我報仇的時候了。”說罷,撈起一根大木棒,惡狠狠地砸在我繼母的腿上,……俗話說,惡有惡報,惡人不得好死,這話一點也不錯。

大海說,當時他在另外一個村庄當教師,所以他沒有參加那次斗爭會。金子參加了。當他看到毛驢打我繼母時,他哭了,但是他不敢說話。

“嬸子待我太好了,”金子又說,“我小時候,她老人家還給我縫了一頂百日帽,”說罷,他到房屋里間拿出了那頂小帽給我看,同時又順便拿出那管竹笛。啊,竹笛,它又使我回憶起往昔的傷心事,我又想起了五姨和小妾舅媽。我的思想亂極了,仿佛听著金子的聲音很遠:“這兩件東西對我來說太寶貴了,我要永遠好好地保存。”……

見這孩子如此情深義重,我也不好意思討回那管竹笛了,盡管我一時很想討回。

為了轉變當時的气氛,我轉移話題問起蜜一家的情況,金子告訴我:“蜜的父母都在兩年前餓死了。听說蜜本人嫁給了抗美援朝志愿軍的一個傷員,他是山東人,我沒有見過她的丈夫。咱這里也沒有人知道他們的情況。”

“那你听誰說的蜜的情況的?”我問。

“毛驢的儿子,他也是听朋友說的。”大海說,于是話題又轉到了毛驢那儿子的身上。

“有其父必有其子,”大海說,“這家伙是現任的大隊党支部書記,坏得沒法說。”

金子接過話題說:“去年大家都挨餓,可唯獨這位支書過著酒肉不斷的生活,錢從哪里來?”

“貪污唄,受賄唄。”金子娘回答道。

接著他們又說起許多村干部無法無天欺壓老百姓的罪行。而這些貪官始終逍遙法外,誰也治不了他們。這使我的心頭非常沉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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