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愛情与信念 :第二十四章

蕭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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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91年6月,鄺輝彤寫信給沈天心說:“我社擬編輯出版一套《世界文學名著》叢書,我已向社里講定,將《霍桑名作選》委托你們二位翻譯。其中包括《紅字》,你們如有原文即可動手,如沒有,社里不久即會寄上。交稿日期為11月底。能否接受此項譯事,望速告。”

這當然是他們求之不得之事,華靜文前些年從學校借來一套美國版的《諾頓文集》,一直放在家里,霍桑的《紅字》全文收于此集內,所以他們即給輝彤兄回了電話,立即著手翻譯。

《紅字》是相當難譯的,人民文學出版社出過老翻譯家侍桁先生的譯本,可這畢竟是完成于四十多年前的譯本,雖然再版時經過修改,但語意不明,文脈不夠貫通之處頗多,閱讀時,令人常生如墜五里霧中之感。沈天心和華靜文以前看過侍桁先生的《紅字》譯本,但他們在這次翻譯之前,決定不先看已有的譯本一眼,他們要完全憑自己對正确的文學翻譯方法的理解,譯出一個能夠充分體現原文的連貫性,表意确切,語言流暢优美的譯本來。沈天心對華靜文說:“《紅字》涉及一個為我們所不熟悉的歷史背景,部分描寫蘊含曲折的深意,手法又很獨特,所以看上去有點艱澀。但是,《紅字》是美國文學的經典之作,很難想象,具有一定文學素養的英語民族的人,會覺得它有時是讀不通的,費解的。可以肯定,他們在閱讀《紅字》時,一定還會感受到《紅字》語言的优美和暢達。所以,如果譯文中出現与上下文難于水乳交融,不知所云的費解之處,那一定是譯者自己對原意的理解不能到位,表達上產生錯誤之故。我們的譯文不應有一處含糊和費解。”

譯介外國优秀文學作品,是中國現代化進程中的一項重要基礎性工作,57年反右運動之前,在具有現代思想的文化界知名人士茅盾、巴金、鄭振鐸、冰心等人參与領導之下,翻譯作品的出版曾經出現過一段繁榮期。改革開放以來,這項工作得以在更大規模上展開,因為中國是一個巨大的書籍市場。世界名著具有歷久常新的商品价值,同一本書,被不同出版社推出不同譯本,這已成為普遍現象,有的頂尖級名著譯本甚至多達十几种。多數名著的不同譯本翻譯質量互為頡頏,難分高下,出個新譯本無法有什么突破,意義似乎不大。但《紅字》的情況卻不是這樣,盡管后來又出現了几個新譯本,由于它的翻譯難度高,所以譯本之間优劣立判,懸殊甚大。

在近半年時間里,沈天心和華靜文將所有的業余時間全都傾注在這本書的翻譯上,他們非將每一個細節、每一個詞語的含意吃深吃透不可,并反复閱讀譯文,不僅要使譯文顯得文彩斐然,而且還要朗朗上口,不允許存在一處詰屈聱牙之處,真可謂嘔心嚦血、煞費苦心、一絲不苟。
翻譯過程中,沈天心的母親得了嚴重肝炎,轉輾住了几家醫院,沈天心還要与弟弟輪流到醫院守護。當然,華靜文除了到學校上課外,還需燒菜做飯做家務,沈天心也得管好自己的經營部,孩子已經開始上小學,大多由舅舅接送。應該說,生活還是很艱辛的,但他們倆都沒有將此放在心上。搞文學翻譯或許并不能說就是他們的最大理想,但是,如果能以自己的才能在翻譯界贏得一席之地,逐漸使翻譯工作成為沈天心的職業,在目前情況下,這無疑對他們具有很強的吸引力。對沈天心實際在做什么工作,華靜文從不在乎,以前沈天心在做車木工和竹工時,華靜文就是帶著贊賞的眼光來看的,那是荒唐時世下的一种荒唐安排,但沈天心就是能夠受得住,華靜文由此看到的正是他的堅韌和頑強。眼下情況比那時當然好些,但華靜文知道,沈天心搞經營部其實也是不得其所的,如果得到机會,他就能做出更有意義的工作。對她自己來說,學校的教學工作還不足以激發她的全部熱情和創造力,他和沈天心在精神上共同擁有一個無比寬廣的世界,在生活圈子十分狹小的現實條件下,她需要從事一份能与那個寬廣世界直接相通的,能激發起她的更大熱情和創造力的挑戰性工作。他們意識到翻譯《紅字》就是這樣一個重要机會,在文學翻譯方面,他們所具備的條件是得天獨厚的,他們夫妻倆能夠一起搞,那是他們的共同熱愛和共同事業。

湖海文藝出版社原擬譯出霍桑的《紅字》和《七個尖角閣的房子》兩部長篇小說,合訂成一本《霍桑名作選》,由于計划發排時間實在太緊,只好先請他們譯出《紅字》和霍桑的几篇短篇小說名作,赶著發排付印,留下《七個尖角閣的房子》今后再說。

《世界文學名著》叢書的推出是湖海文藝出版社的一個史無前例的大動作,為此成立了陣容強大的編委會。出版前發布的彩印宣傳廣告上用特大字體赫然寫著這樣的口號:第一流大師,第一流代表作,第一流翻譯。每冊書后都附有國外權威人士和國內評論家的評論文章。該社聲稱這套叢書是廣大高校學生、研究教學人員和文學愛好者的案頭必備書籍。此叢書首批十五本書于1992年7月推出,其中有一半以上是由著名老翻譯家們在文化大革命前所譯的老譯
本,如傅雷的《高老頭》等。沈天心与華靜文只能算是新手,不過《霍桑名作選》的翻譯質量卻得到了社里与翻譯界的廣泛好評。

叢書問世后不久,他們收到外省一家出版社的來信,信中說該社對《霍桑名作選》的翻譯風格甚為贊賞,并問他們是否与湖海文藝出版社訂有出版合同,如未訂合同,該社也准備出版他們的《紅字》譯本,稿酬從优。他們与湖海文藝出版社倒是沒有訂合同,但他們不是那种想背著朋友做事的人,所以他們高興之余,覺得至少應該先征求一下鄺輝彤的意見。鄺輝彤接到電話后就說,社里原來早准備補訂合同的,這書不能給其它出版社出。于是,此事就作罷了。社里緊接著請華靜文赴杭,就《紅字》的大陸簡體字版簽訂了一份為期十年的合同,盡管簽訂合同是為了維護社里的利益,但華靜文与沈天心對此并不計較。鄺輝彤對華靜文一向格外親切,尤其是翻譯《霍桑名作選》以來,接触漸多,更是另眼相看,他給沈天心和華靜文寫信,總是稱華靜文為靜文妹的,華靜文則叫他鄺老師。鄺輝彤的夫人汪薇原來也是他在中學任教時的學生,大學中文系畢業后,一直在高中教語文,他們伉儷由于對文學有共同愛好,所以感情也特別投合。在《世界文學名著》叢書中,鄺輝彤譯了《屠格涅夫名作選》,汪薇也在業余時間參与了部分書稿的初審工作,《霍桑名作選》就是經過她初審的,所以夫妻倆對那套書都格外關切和熟悉。那天鄺輝彤將華靜文請到自己家中,親自下廚做了許多色香味俱佳的菜肴款待靜文,待汪薇下班回家,桌上美餐已基本上布列就緒了。汪薇見到華靜文非常高興,華靜文向她夸獎鄺老師的廚藝,她開心地笑著說:“噯,他燒菜确實不錯,肯定要比我好。”

華靜文也笑說:“看上去,鄺老師要能者多勞了。”

汪薇連聲說:“是啊,是啊,加上他下班早些,所以我就有現成的吃了。”
餐桌上,他們自然談起那套叢書的翻譯質量,汪薇對華靜文情不自禁地嘖嘖贊嘆道:“靜文,你們的《霍桑名作選》翻得真好,有些富于詩意的妙句,我一讀再讀,現在還背得出來呢。我背句給你听听,你看我記性如何。第十二章‘牧師的不眠之夜’里有這么一段,是江洋的評論文章里引用過的,就是迪梅斯德牧師深夜在刑台上与海斯特和小珠儿相見那段。你听著。‘就在他握住孩子手的一刻,一股不是來源于自身,而是來源于他人的新生命的激流,如奔
騰湍急的洪水注入了他的心,并迅即涌入他全身的血管,好象母親和孩子正在將自己生命的熱力輸入他那半麻痹的軀體。他們三個組成了一條通電的鐵鏈。’你看,表達得多么清晰明确,讀上去一气呵成,毫無造作之感。這可是翻譯的上品啊。”

鄺輝彤緊接著以專家的口吻說:“翻譯全靠融匯貫通,我們室里的人將這一段和侍珩譯本對照過,別的不說,最后一句通電的鐵鏈,原文是electric chain,死譯是電鏈,侍珩覺得沒法這么譯,就杜撰地譯為電輪,其實根本用不到往复雜處想,electric 在這里就是帶電的或通電的意思,chain當然是鐵鏈,簡簡單單譯成通電的鐵鏈,原文中的本意就突顯出來了,實際上并沒有加添任何東西,都是詞中固有之意,就看譯者能不能正确把握。我們發現,你們的思維非常靈活,非常清晰,文字表達力又強,几乎每一個細節都經得住推敲,不容易啊。”

華靜文說:“我們确實是化了苦功的,天心說譯文不能有一個含糊費解之處。”
“看似容易做時難啊,翻譯就是這樣。”汪薇說。
“天心一直到交稿前一天還不放心,又要我再看一遍。”華靜文笑著說。
“這套書,許多專家學者都會看,你們的《霍桑名作選》可說是一炮打響。”鄺說。

“那得感謝鄺老師給我們這個机會啊。”華靜文說。

鄺搖搖手說“應該是社里感謝你們,是你們在為社里創造利潤,你們個人所得是極為有限的。”

接著鄺輝彤談起社里原來打算譯出《七個尖角閣的房子》的事,于是,華靜文就說,他們可以繼續翻譯《七個尖角閣的房子》。鄺說,就是出版時間一時沒法說定,恐怕得等到對《霍桑名作選》進行改版時再說。

使湖海文藝出版社高興的是,沒過多久,社里又收到了台灣皇冠出版社的來信,信中說他們比較了大陸和台灣已出的几個《紅字》譯本,認為湖海文藝出版社所出版本語言优美典雅,譯意貼切,翻譯質量最佳,所以他們准備付4千港元購買版權,在台灣出版此書。他們還說,由于台灣和大陸語言習慣不盡相同,所以他們在出版時將要作出某些适合于台灣讀者的改動。台灣皇冠出版社是瓊瑤女士的丈夫平鑫濤先生主持的出版社,在台灣頗有影響,《霍桑名作選》責任編輯、湖海文藝出版社外國文學編輯室主任怀柔沙女士為此特地給華靜文打了電話。她在電話上給華靜文念了皇冠社的來信,向靜文表示祝賀,并征求她對皇冠社所提要求的意見。怀女士說,在十五本書中,被境外出版社看中的書眼下還唯有《紅字》,社里認為皇冠開价太低,擬將此价提高一倍作复,并擬向皇冠社提出:對版本如有改動,必須先征得湖海文藝出版社的同意。華靜文高興地謝了怀,并說一切按社里意思辦,她和沈天心沒有什么其它意見。這件事后來沒有辦成,据說,當時美國新拍攝的電影《紅字》將要在台灣上映,皇冠社想在電影上映前推出《紅字》譯本,所以時間上比較急促,無法按湖海文藝出版社所提條件辦。但皇冠社對《紅字》質量的肯定,仍然令人高興。

《霍桑名作選》是一本高品位、發行數量較大、影響面較廣的譯著,關城是個小地方,出過這种檔次書的人不多。書一發行,《關城日報》就作了報道。關城市作家協會主席孫孟亭是關城師專中文系教授,素來看重華靜文,92年底,他就主動找華靜文說,關城市作家協會每年都可以向省作家協會推荐兩名當年取得較大成績的本市作家協會會員,由省作協批准后成為省作家協會會員,他說,她和沈天心的成績有目共睹,理當加入省作家協會。由于他們原非市作協會員,所以市作協准備破格讓他們直接申請加入省作協,辦法是將市作協兩個名額的申請表給予他們兩人,由他們自己請省作協外國文學委員會負責人介紹入會。鄺輝彤就是省作協外國文學委員會副主任,他知道此事后,即請該委員會主任肖克平教授与他本人同作他們的入會介紹人。肖克平教授是省翻譯界的權威人士,也是《世界文學名著》叢書的編委會成員,對他們在事業和愛情上的奮斗經歷早有所知。

肖克平教授現已退休,夫人費老師退休前也是大學外語系副教授,住在大學村一幢宿舍樓的底層。那是一套三室一廳住房,中間的客廳不大,放了一張中等大小的長餐桌后,所余空間就很小了。肖教授的書房在客廳一側,看上去是三個房間中最小的一間,大約只有10平米略多,但非常整洁,靠牆書柜里放滿了書籍,窗前是一張書桌,地上鋪著其它房間沒有的紅地毯。

肖教授給沈天心和華靜文介紹費老師,他們還未在長餐桌邊坐定,他就邊給他們倒茶邊說:“你們的《紅字》譯得很不錯,不容易的。”

沈天心說:“我是自學的,沒有上過大學。”

肖教授爽然說:“我知道,鄺輝彤給我講過。 ”他在餐桌一頭坐定后,感興趣地看著沈天心說:“身體怎么樣?”

沈天心挺了挺身說:“身體很好。”
肖教授說:“看上去,是很有精神。”他又轉向華靜文說:“靜文,你是不簡單的,你們合作得很好。”
費老師笑著說:“靜文,你看上去又聰明又漂亮,那雙眼睛多有神!”
肖教授接著說:“她這水平,青年教師中不多見的。”
華靜文笑著說:“我們只是剛開始,今后還要請兩位老師多指教。”
肖教授問:“你們現在在譯什么?”
華靜文說:“霍桑的《七個尖角閣的房子》。”
肖教授點點頭說:“呵,我知道,湖海文藝原就有這個計划的。這本書從未有過譯本。”
華靜文說:“肖老師,你很忙吧?”
費老師說:“呵,他是一天到晚在書房里工作。”
肖教授說:“家里的事全都是費老師在料理,有空時還要給我抄稿子。本來費老師也可以搞翻譯的,但她只好作犧牲了。”
華靜文說:“所以肖老師能有這么大的成就啊,那是費老師支持的結果。而且,看肖老師身體保養得多好!這肯定是費老師的功勞。”
肖教授笑說:“認識的人都這么說。夫妻合作非常重要,否則什么事情都做不好。”
沈天心說:“鄺輝彤說,肖老師出版的譯著已經超過一千万字了。”
肖教授說:“50年代初,我原是搞創作的,后來看到政治運動這么多,搞創作危險,所以才專心致志搞翻譯。我搞翻譯時間長,文化大革命后陸續嶄露頭角的省內翻譯家,大多是經我引荐的。”
沈天心說:“搞翻譯是留住自己生命的一种有效方法。”
肖教授說:“是啊,至少能留下些東西。不過,文化大革命前,我也譯過許多迎合當時政治需要的作品,象亞非拉什么的,沒有什么意義。”
華靜文說:“肖老師,沈天心一心向往的就是天天在自己書房里,不受任何干擾地認真搞翻譯,休息時,与家人們玩玩,和朋友們談談天。”
費老師笑說:“現在,很多文人想下海呢。”
肖教授說:“一邊搞經營,一邊搞點翻譯,這樣也不錯。老沈,
你店里工作忙不忙?”
沈天心說:“我在店里自主性很大,复印、打印這些事都可以安排別人做的,我自己只要把店管住就可以,所以完全可以騰出時間來。”
肖教授轉過來對華靜文說:“靜文不坐班,那就更好了。”
華靜文說:“今后肖老師有什么工作要我們做,盡管交給我們好了。”
肖教授說:“好的,有机會時,我會与你們聯系的。”

湖海文藝出版社對《世界文學名著》叢書的銷售宣傳可謂緊鑼密鼓,搞得轟轟烈烈。92年底,他們組織部分譯者到北京新華書店,進行規模盛大的簽名售書活動。華靜文和沈天心沒有被邀請,但他們被請到社里,在200本豪華本《霍桑名作選》上簽了名,由社里帶往北京,在簽名售書現場銷售。据說在一天內即被搶購一空,后來不得不請《霍桑名作選》所附評論作者,年輕教授江洋代為簽名。93年2月21日,湖海文藝出版社与新華書店聯合組織大型簽名售書活動,被邀參加簽名售書的譯者除華靜文和沈天心外,還有其他八位新老翻譯家。《屠格涅夫名作選》譯者鄺輝彤,從不喜歡在自己社組織的活動中露面,即使所出之書也不署自己的真實姓名,所以,他參与組織這次活動,卻不在簽名席上就坐。長長的簽名席設在新華書店大門口人行道上,桌上鋪著垂挂下來的淡藍色台布,桌上放著一只只長形的三角體名牌,售書席后面靠櫥窗豎著介紹各位譯者的彩色廣告宣傳板。上午營業時間一到,里面大廳即開始售書,購書者拿了所購之書,到外面簽名席上分別請原譯者簽名。當地讀者的購書熱情据說比北京略低,但一天時間,從早上八點半到下午四點(午餐時間除外),每個譯者簽名一個接著一個,几乎是沒有停頓的。華靜文和沈天心坐在一起,購買《霍桑名作選》的讀者先讓華靜文簽好名之后,再交給沈天心簽,或者反之。到下午四點,活動將要結束時,沈天心在最后一位購書者的書上寫了“1992年2月21日簽名售書活動中最后一位購書者”這么一句,令那位購書者大喜過望。

簽名活動在上午開始不久,省電視台記者扛著攝像机,舉著話筒前來采訪,那天華靜文身穿長長的紅色厚呢大衣,剛做過的頭發在前額上高高聳起,一派瀟洒。只見那位攝像記者先是正對華靜文,又漸漸向沈天心移動鏡頭,拍攝了好一陣。那位年輕女記者把話筒舉到沈天心面前,說:“听說,你与華靜文是夫妻,我祝賀你們。請你談談翻譯《霍桑名作選》的感想。”沈天心說:“霍桑的《紅字》是十九世紀美國文學中的經典作品,它問世于140多年之前,翻譯難度很大。譯者必須在透徹理解原意的基礎上,用盡可能优美流暢的漢語將原文的意思充分表達出來。我們兩人用了半年時間,半年的業余時間,完成了翻譯。現在看,效果還可以。”

譯者中只有華靜文和沈天心一對夫妻,社里單為他們開了一個雙人房間。第一個晚上,各路譯者剛到,還不大熟悉,鄺輝彤陪著他們在老翻譯家潘必成老師和周永立老師合住的房間里閑談了一陣之后,就告辭回家了,他們也回自己房間休息。

婚后,兩人朝夕相守,對性生活已不再感到如飢若渴,心里高興時,它成了錦上添花的點綴;遇到不快時,它成了解脫的妙法,但它已不是每天必不可少的生活內容了;除了華靜文的身體對沈天心仍然保有一种神秘感之外,沖動已不再象以前那么強烈。他們婚后最耐人尋味的一次性生活是在一個非常有趣的特殊情況下發生的,那是在翻譯《霍桑名作選》之前。輝輝到六、七歲時,夜里一不小心還要遺尿。沈天心以從前帶小易睡覺的經驗如法炮制,自己多喝水以提高夜里醒來的頻度。一天,稍有不慎,自己醒來已覺被窩里濕了一片,還好,一泡尿還沒有撒完,被窩里災情似乎不大。赶快把輝輝叫醒將尿撒完,被頭翻個身,褥子上墊條衣服,胡亂將就著再睡。華靜文在那頭問:“怎么不把濕被頭換掉?”

沈天心朦朦朧朧說:“不要緊,好睡的。”
華靜文道:“還是換條干的,底下褥子怎樣?”
曼子說:“還好。”
華靜文又說:“還是起來換掉好。”
沈天心說:“不換了。”
華靜文加重語气道:“去換 。”
沈天心仍說:“用不到換。”
華靜文再道:“你听見沒有?”
沈天心也加重語气說:“明天再換。”
華靜文生气道:“你換不換?”
沈天心干脆道:“不換。
華靜文扯了扯他和輝輝的被:“不換你別想睡覺。”

沈天心翻身起來說:“真煩,我不睡在這里了。”說著便到外面小床上去睡了。

那天合該吵架了,這么點小事,完全不必如此。但最好的夫妻有時大概也需要無緣無故吵一吵,來打破生活的沉寂与平淡,沈天心潛意識里可能想要體驗一下此中味道了。可能華靜文也有這种潛意識,她隨之起來,跑到沈天心已經睡下的小床前,動了真气似地說:“你真的不換?”

沈天心不當回事地說:“不換。”
華靜文一邊說:“你是真是假?”一邊眼睛掃向床邊書桌上的金魚缸。
沈天心還是說:“是真。”
華靜文順手端起金魚缸,看著沈天心說:“你倒再說說看!”
沈天心心里想笑,臉上卻沒有笑出來,故意說:“怎樣?”
華靜文說:“再說我就把金魚倒在你臉上。”
沈天心漫不經心地說:“你倒就倒。”

嘩啦一下,一缸金魚連魚帶水全潑下來了,但沈天心看見華靜文在潑水的同時,眼睛里閃現出了帶點恐懼的光。就在水落到臉上,魚在臉上跳動的剎那,沈天心卻哺的一聲笑了出來。

這一來,華靜文也禁不住笑起來了,還有一條魚在他臉上跳呢。

“不要動,先讓我把魚捉起來。”她笑說著忙將沈天心臉上和落在枕上的魚捉起來放進魚缸,并拿毛巾給沈天心擦臉。

“我自己來,你快去給魚加水,慢了魚要死的”沈天心說。

將沈天心全弄干淨,并給輝輝換了被褥之后,他們相擁在被窩里,沈天心高興地說:“我剛才看得出,你倒是倒了,心里卻有點害怕。”

華靜文微嗔地說:“我是說著玩的,可你逼著我倒。”
沈天心說:“我早就想笑了。”
華靜文說:“金魚在臉上跳,好玩嗎?你自己討的。”
沈天心說:“你不也笑了嗎?不好玩你會笑?”
華靜文說:“沒發脾气,算你聰明的。”
沈天心說:“我這么愛你,怎么會對你發脾气?”
華靜文讓沈天心摟著自己,動情地說:“你會對我發脾气,那我活著也沒什么意思了。”

沈天心連連地吻她,華靜文滿心的愛与柔情全都激發起來了,她也吻著他,摟抱著他。他的吻移向她的脖子,移向她的乳房,他的吮吸使她全身血脈奮張。她發出幸福的呻吟,緊緊地摟抱住他,緊緊地摟抱住他。

一缸倒向臉部的金魚非但沒有激起爭吵,反而成了他們歷久彌新的愛情的明證,給了他們一次無比完美熱烈的身心大融合。

兩人在鑽研《紅字》時,這方面的強烈幸福感便很少能體驗到了。高強度的腦力勞動也即是一种巨大的體力消耗吧,加上他們的工作大多是在晚上做的,每天要到很遲才睡,有時到了床上,還在就疑難之處進行商討。沈天心有時還是有點蠢蠢欲動的,但效果往往不能盡如人意,到后來,它索性臨陣退縮,完全不听使喚了。華靜文笑說:“它被霍桑拖垮了。”沈天心灰溜溜地下來,訕訕地說:“也許是吧。”華靜文繼續笑著說:“它是叫你注意保養身體呢,它可比你聰明。”《霍桑名作選》交稿,与霍桑的鏖戰結束之后,它果然又精神起來,但自從《七個尖角閣的房子》上手之后,它又故態复萌,漸漸失去气概了。華靜文說:“它真被霍桑搞怕了。還是一心一意對付霍桑,不要動這腦筋吧。”

85年复印机生意做砸之前,沈天心和華靜文同去過一次廣州和深圳,那時輝輝剛斷奶,沈天心單位里一個同事的妻子非常善于領孩子,她自告奮勇接管輝輝,讓華靜文放心出行。那次,他們倆無事一身輕,在旅館里所住的几個夜晚,成了他們婚后盡享性生活之歡的節日。夫妻,有時候是要擺脫一切,換個環境,給愛情注入新的活力和熱情的吧。這次,他們倆潛意識里似乎都已經得到這個暗示了。

兩人開了空調打得暖烘烘的房間門,一進去就心有靈犀地相視而笑,沈天心還將華靜文拉過來抱了一抱。

“我來放水,我們先洗澡。”華靜文說。

旅館房間最大的可愛之處就是那种絕對的安全感,你不必擔心任何打擾。華靜文已是三十六歲的成熟女性,在丈夫面前脫去衣服,展露始終能讓丈夫迷醉的身體,已經成為一件最自然不過的,使自己覺得喜悅的事。她坐在床緣伸起兩條胳膊,最后一件貼身棉毛衫將被脫去之時,沈天心已經伸手去解她背后的胸罩搭扣了,胸罩一除,他便伸過手去握住她的一只乳房,并俯身去吻另一只。

“真的還這么喜歡?”華靜文轉過身來讓他吻著說。
“直到現在,我還覺得沒看清楚你的身體,它還象個猜不透的謎一般。”沈天心說。
“沒有以前好看了,都三十六歲了。”華靜文邊脫內褲邊說。
“那正是最好看的時候,女人四十一枝花啊。”沈天心說。
“哪里听來的野話?”華靜文問。
“人家都這么說。我看是有道理的,那是女人心靈和肉體處于
最成熟,最具有魅力的年齡。”沈天心說。
華靜文赤腳在地毯上往沈天心面前一站。“你看看,怎樣?”她說。

華靜文的雙乳依然渾圓如初,肌膚瑩白如雪,細膩光洁,肩臂腰臀直至雙腿部的曲線勾勒出停勻丰滿的身姿,兩只熠熠閃光的眼睛含情脈脈,顧盼生輝,滿臉的笑容意蘊深遠,使沈天心心蕩神搖,嘆賞不止。“太美了,親愛的!”他伸手將她拉過來,雙臂環抱住她的腰,將頭偎在她胸前說。

她撫摸了一下他的頭,輕聲說:“洗澡去吧。”

那天晚上,她几乎任他吻遍全身的每一個地方,把任何他仍然覺得是謎的地方徹底坦露給他。与一切干擾的絕對隔絕,使她處于毫無顧忌的開放狀態,直到她再也經受不住他那火熱的吻与吮吸所激起的陣陣強烈震顫時,他才在她的喘息与呻喚聲中進入她的體內,完成那銷魂奪魄的深度結合。

怪不得他們兩人第二天坐在簽名席上面色這么好,人顯得如此清新,無絲毫沉濁之气。

簽名活動結束后,湖海文藝出版社宴請譯者,他們夫妻倆成了其他譯者喜愛的對象。鄺輝彤与譯者們同桌,他給大家介紹了沈天心与他在高中同學時發生過的一些趣事,以及沈天心与華靜文的戀愛經歷。他們的婚姻無疑具有傳奇性,華靜文的才具与美貌賦予這种傳奇性以更加迷人的色彩。沈天心又給大家講了一些做生意中大起大落的歷險故事,盡管算不得非同尋常,但在諸位文人們看來,已經夠新奇、夠刺激的了。

下一天早上,社里包車請譯者們到几個風景名胜地游覽,當他們發現沈天心和華靜文還未開房門時,竟然沒有一個人敢于敲他們的房門相催。好在他們自己沒拖多久就出來了,華靜文看到大家都在等,忙笑著表示歉意。“啊呀,怎么不叫我們?敲門叫我們好了。”

十分幽默健談的老翻譯家潘必成老師連聲說:“不,不,二位是春宵一刻值千金,我們怎能惊動你們的好夢呢?”

說得大家哄然而笑。

年齡較輕的翻譯家朱平說:“你們倆是我們之中最幸福的人,真令人羡慕啊。”

潘必成老師和周永立老師都給華靜文和沈天心贈送了自己的題簽書,潘老師在自己的《海明威名作選》扉頁上題道:靜文、天心賢伉儷雅正。充滿了親切的感情。在几個景點,兩位在翻譯界聲譽卓著的長者特為請帶有相机的出版社陪同人員給他們与沈天心和華靜文合影留念。(http://www.dajiyuan.co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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