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愛情与信念 :第十六章

蕭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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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達國家中,父母對子女個人生活的干預相對較少,因為整個社會環境非常寬松,子女在某一個生活階段所作出的某一抉擇,即使明顯是錯的,也不大會對其一生產生不可挽回的致命影響,父母對子女的命運無須過分擔心。另外一個原因是,發達國家中人對生活的認識比較深刻,比較符合事物的本質。比如他們的幸福觀就不象東方國家那么划一和死板。幸福首先是一种感覺,是非常個人化的東西,不可能有什么統一的標准。擇偶是實現個人幸福的重要一步,屬于最個人化的生活領域,什么標准都比不上适性那么重要,那是旁人絕對不能勉強和強加的。不過,這种對于生活的開明態度本身也是寬松環境的產物,在對子女命運有太多擔心的地方,确實是很難做到的。

華靜文的母親和家人在此后半年左右時間里所經歷的痛苦,以及給華靜文所造成的折磨,其出發點正是對她深摯的愛,以及他們自以為非對她的未來負責不可的好心。華靜文沒有為了使自己免受完全不必要的折磨而与頑強的母親和家人斷然決絕,她害怕這樣會使母親受不了;但是,她也沒有滿足他們的要求,保證与沈天心斷絕來往,無論他們如何說理、如何吵鬧、如何威逼。

沈天心看上去文弱,但她母親很快就發現,這個人并不是那么好對付的。一次,沈天心在路口等到華靜文,兩人正要說話,老人家冷不防竄到他們面前,對沈天心大喝道:“你做啥?你知道你自己是什么人嗎?你還想纏住靜文?告訴你,從今天起,不准你再纏住靜文!你現在就當著靜文的面給我保證,不再跟她來往!否則,我們對你不客气!”

沈天心一惊之余,看著滿臉怒火的老人,聲音不大但卻是字字清晰地說:“我們來往也是可以的。”

因為是在街上,老人不便進一步發作,但她由此掂量到了沈天心的個性,更加意識到此事的棘手,從此對華靜文的壓力越發加大了。華靜文在這段時間里寫了一些詩,那些詩稿交給沈天心后,被單獨保存在一個地方,所以沒有放進那只被人偷走的大紙箱,至今還在。不妨在此抄錄几首,這要比任何實寫都更能使人深切了解他們那一段生活的真實情況。

無題

這個世界不屬于我們,
只屬于平淡無奇的人。
激情滿怀,
卻遭阻遏;
愛情專一,
卻備受磨難。
生活就是這樣:
熱變成冷,
血化成水,
消亡,消亡……

每當我走過他面前

每當我走過他面前,
我總想把頭側向他;
多希望
他能捕捉
這瞬間傳遞的信息
向我投來一絲的微笑……

呵,不!這是鬧市!
街上的行人將向我睇視
背后還有媽媽
我仿佛感覺到了
她那責備的目光……

每當我走過他面前,
我總是欣喜又感傷。
多希望
他能迎住
向他投去的飛速一瞥
吸取無人知曉的愛的甜蜜……

我看出你淡漠的神傷

我看出你淡漠的神傷。
你側著身子
艱難地坐下去
不朝前看
卻把目光
停留在無名的他方……

我走過你的身旁
多想捕捉住你的目光
可你凝視著他方
全然沒把我盼望
呵,我心悸一顫
我看出你淡漠的神傷。

沈天心上班的車木店是臨街的,華靜文盡管難于和他見面,但只要去學校,她就會從車木店前走過。

致愛人

我是一只疲憊的小船,
終日顛簸在生活的海上。
風浪無法把我嚇退,
因為前面
就是我安全的海港。
呵,愛人
你那寬闊的愛的怀抱
就是我終日尋覓的地方。
無論路途多么艱險
你我終是
小船—海港……

追隨

追隨著我
緊緊地追隨著我

身后的目光
直射進心靈的門窗
我一陣震顫
感到心的強烈搏跳
愛占据了我整個心房

在喧囂的塵寰
在汪洋的人海
唯有他渴求的目光
把我終日盼望

我腳步未停
越走越遠
可多感的心
仍感受到
身后的目光
帶著愛的強烈信息
還在把我緊緊追隨
緊緊追隨……

重返

親切的小房間,
它是那樣溫暖;
一跨進它的門檻,
暖流就全身涌溢。

愛是無形的,
可又是實在的。
得到的人
永遠幸福;
得不到的人,
永遠悲傷。
(自82年10月10日深夜來此,已半年未進他的,
也是我們共同的小房間。83.4.1.)

我的生日

在雙重的至愛中
我度過了我的生日—
二十六周歲。

在愛人的怀中
我接受了熱烈的擁抱
和美好的祝愿—
任他把我的前額吻遍。

在母親的身邊
我伴著聲聲爆竹
和燃燒著的香燭
吃了媽媽為我備好的生日面。

呵,雙重的至愛
對立的心愿
我在微笑中
輕輕搖頭;
但愿
一切重又和諧
生活又如美好的春天……
農歷二月二十四,生日)

在那半年時間里,沈天心和華靜文還是有過几次相聚的,地方是在韋莉妹妹家。弟弟出于一片好心,覺得他們處于這樣一個關鍵時期,如果無法見面,不能溝通,那就處理不好這件事情。韋莉的妹夫是复員軍人,不久前才分配到關城任一個派出所的所長,單位還沒有給他們安排正式住房,他們租了一間小民房,暫時作為夫妻二人的住處。那是一幢臨街的二層樓木結构房子,他們的房間在樓上,由通街的一扇單獨的門和門內的樓梯上去,獨家獨戶,与鄰居互不相通,所以比較隱蔽。弟弟就与他們商量,必要時讓沈天心和華靜文到那里見面。他們每次一見面就會緊緊擁抱在一起,感情之強烈當然更有倍于往時。有次,韋莉妹夫回家拿點東西,看到他們倆正睡在他們床上。妹夫是很體諒的,他馬上拿了東西笑著离開了。有一次,他們卻把床單沾上了一點污跡,韋莉知道后就非常不高興,這對她后來對待他們這件事的態度是有很大影響的,總之,她已經認為,他們這件事不是一件值得她出力去幫助和維護的好事了。

華靜文那首《重返》詩中所說的重返,是在這樣的情況下發生的:她最后一次去韋莉妹夫家与沈天心見面,盡管她不時注意母親是否跟在身后,但她還是被母親跟蹤上了。沈天心剛打開臨街的小木門接華靜文進去,還沒將門關好,她母親就用力推門進來了。一進門,她就狠狠摔了沈天心兩巴掌,將他的眼鏡打落在地。華靜文和沈天心都沒有反應,老人看到門口已經有人張望,就一把拉著華靜文怒气沖天地走了。那天晚上,華靜文就來到沈天心家,一頭扑進沈天心怀里。她百般怜愛地說:“親愛的,你千万不要生媽媽的气,我不會讓你受委屈的。既然媽媽打了你,我也就沒什么顧忌了。”

母親又气又急,半年的圍追堵截看來全是白費!這事不鬧看是不行了!于是她情急之下,第二天去韋莉的學校找韋莉,因為她已經知道,華靜文和沈天心私會的地方是韋莉妹妹家。韋莉豈是好欺之人?她心里早已對沈天心和華靜文都已沒了好感,還會去顧及華靜文的母親嘛?于是她便將一切可以使用的戳心語言全都使用出來了。

“你這個老太婆是老昏了頭了!不去找你自己的女儿,倒來這里找我?我告訴你,是你女儿自己上門的,你去管住自己的女儿吧!”一派中國舊式潑女人的口吻。

不過,她回家后并未向沈天心說起這場吵鬧。

當天晚上,華靜文的二哥忽然走進沈天心的房間,躺在床上的沈天心赶快起來,叫他坐坐,自己則穿起衣服來。沈天心邊穿衣邊說:“我正想和你談談。”

老二坐在外側一張藤躺椅上,滿腹心事垂著頭,不吭一聲。沈天心還未完全穿好衣服,他又忽然站起來快步出門而去。

翌日,弟弟中午回家對沈天心說:“今天晚上華靜文家要來找你談。我看你還是避一下吧。”

晚飯后,沈天心不但毫無避意,反而拿了一本書,坐在中間房桌子上看著,等著他們來。弟弟要母親去了樓上,大概也在等著。

華靜文的三個哥哥和姐姐是一起來的,誰知老三剛剛一只腳跨進門,沈天心就砰的一聲擊桌而起:“你們究竟想干什么?昨天老二來,我是想和他好好談談,可他不愿談,一句話不說就走了。男子漢大丈夫,有事就說,說一次就夠了。你們不要以為想什么時候來找我就可以在什么時候來。告訴你們,我今天不想和你們談!”

沈天心的聲音很大,是怒不可遏的聲音。老式大房子住的人家多,一下子中間堂屋里就擠滿了人。

對沈天心這种意想不到的強硬,華靜文是有點責怪的。她說他們本來确實是想和他好好談談的,并不會對他有所威脅。但沈天心只要憑直覺就知道,他們來的目的就是要他作出退讓,作出屈服,談是毫無意思的。沈天心的脾气就是這樣,對不可避免的沖突,他宁可它早早發生!

就華靜文母親的心理而言,她欣賞硬骨頭,而蔑視軟脊梁。沈天心面對她三個身體強健的儿子(老大是關城有名的大力士)居然敢于出此一手,那是她做夢也沒有想到的。她原先雖然對他們千叮万囑,不要在和沈天心談的過程中動手動腳,但她潛意識里抱著希望:沈天心一見他們三個,是會嚇得軟下去的吧。這個使靜文如此痴心的沈天心,倒真的要刮目相看呢。他不是窩囊貨,那是明明白白擺著的了。

就華靜文的心理而言,她雖然不愿讓三個深深愛她的哥哥下不了台,但沈天心已被媽媽打過了,這就算扯平了吧。但她同時也覺得,沈天心以自己的大無畏气概給她撐了腰,她再也不是一個人在家孤軍奮戰了。她還能感覺到母親心里所發生的微妙變化,她在向著接受沈天心的方向不知不覺跨出了一步,這一步的重要性是不可估量的。華靜文的《我的生日》一詩,就是在這种變化出現之后寫的,她看到了“一切重又和諧”的希望。

母親對憋了一肚子气的儿子和女儿說:“我們不是敗在他手里的,我們是敗在阿文手里,他有阿文撐腰才硬得起來。阿文挨了我這么多罵,這么多打,我們還能怎樣?我們是為了她好,總不能把她整死吧。”

但是,老人家總還是放不下心,在老朋友面前,免不了長吁短嘆,怪華靜文不听她的話。一個大媽對她說:“你不是相信問卦嗎?到小盲子那里去算一卦,要是好,你也就可以不操這份心了。”

誰知小盲子掐著指頭念叨了一番之后說:“你們吵什么呀?他們不是好好的嗎?告訴你,他們兩感情好得很呢,今后有大出息的,他們是上上婚。你們再也不能吵了。”

說得母親啞然默然,唯唯而退。

堅冰開始融化,大山顯出可以移動的跡象來了。

華靜文的同事們在了解了華靜文的堅定決心之后,以各种形式對她表示關心与好意。潘之杰老師對華靜文說,家里反對,根本原因還是沈天心現實條件太差,如果沈天心能夠做出點成績來,事態就會緩和下來。他說他手里有一個出版社交給他的翻譯任務,他已經譯出初稿,交出版社后未能通過。他說他知道沈天心翻譯水平不錯,中文水平尤為出色,所以,是否可請沈天心以他的初稿為基礎,改譯全書,譯成后兩人共同署名出版。華靜文當然求之不得,一口就答應下來。

潘之杰是五十年代杭州大學英語系高材生,畢業后又跟隨導師學習希腊語,由于五七年被打成右派,喪失了學術前程。后被安排到關城一中,勞動多年后才真正獲得做中學教師的机會。他与肖崇文時有過從,是76年前在關城文名已著的埋沒于民間的青年知識分子之一,文化大革命結束后,即被調入复校不久的關城師專外語科任教,算是華靜文的前輩了。他所譯的那本書是赫赫有名的世界名著,十九世紀英國著名詩人和歷史小說家司各特的長詩《湖上美人》。沈天心當然非常喜歡這項挑戰性工作,一拿到華靜文送來的原著和潘之杰的譯稿就一頭鑽了進去。不過,他看了几頁潘的譯稿就認為,自己必須完全重譯,根本不能在他的初稿基礎上加以改譯。潘之杰竟然將這么一首內容丰富、行文优美、長達六千多行的敘事詩譯成了節奏短促,毫無韻致的七言體詩,古詩不象古詩,民歌不象民歌,詞不達意,不知所云。即使他所譯的標題《湖上麗人》,沈天心覺得也不能用。他大概想到杜甫的《麗人行》了,但麗人兩字用在杜詩標題上則可,而用到司各特此詩的標題上,就弄巧不成反為拙了,遠不如老老實實譯成《湖上美人》為好。于是沈天心重起爐灶,用富于節奏感和韻律感的新詩體譯出了第一章,到關城師專給潘之杰過目。關城師專的老校舍原是解放前一所由外國人建造的教會學校的紅磚洋樓,盡管已顯陳舊,但它的建筑式樣与建筑質量絕非后來的新建筑可比。潘老師就住在底層一個鋪著厚實的,腳踏在上面咚咚有聲的木地板大房間里。由于一貫處境艱難,他娶了一個外地的農村女子為妻,此時,家屬尚不帶在身邊,所以那個大房間有點給人以空蕩的感覺。沈天心和潘之杰很早就互聞其名,但沒有見過面。潘面孔消瘦,戴著度數頗深的眼鏡,當他引沈天心在置于房間一頭那張亮著台燈攤滿書的特大書桌前与自己相對而坐時,沈天心發現他的雙頰泛著兩塊非常顯眼的紅暈,那紅色簡直可以稱作桃紅。潘之杰看沈天心的譯稿時,那兩塊紅暈又漸漸擴大,顏色也更加深濃起來。

潘之杰眉心越來越皺蹙,未及看完,他抬起頭來,不無疑難地看著沈天心說:“我給華靜文說過,修改必須以我的初稿為基礎,你是把我的初稿完全拋開了。”

沈天心說:“這么長的敘事詩是不能譯成七言體詩的,七言體詩不可能具有這樣的表現力。”

潘之杰又皺了皺眉。“我的譯稿出版社已經看過,徹底變樣不很妥當。就說那個標題吧,他們說我譯得好,好就好在那個麗字上。”

沈天心看了看他臉頰上那兩塊還在擴大的紅暈,心想這事說不清楚了。于是就說:“那末這樣,我先把全書譯好,能不能用,你看后再說好了。”

“你最好還是按照我原來的形式譯,這樣省功夫。”潘堅持著。

“這詩絕對不能譯成七言詩。”沈天心也堅持說。

沈天心還是興致十足地譯出了全書,那是他第一部大譯稿,能不能出版他并不多放在心上。

華靜文將厚厚一大疊裝訂好的稿紙交給了潘之杰。她知道沈天心的譯稿無法符合潘之杰的要求,但她知道沈天心的堅持無疑是正确的,她一句也沒有勸沈天心按潘的要求去做,她對潘如何作出反應也無所謂。

潘之杰沒有將沈天心的譯稿交給出版社。他將譯稿交還給華靜文時說:“沈天心的中文水平很好,但是,他很驕傲。”

華靜文听了非但沒有不高興,她心里反而也覺得驕傲。(http://www.dajiyuan.co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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