無牆的監獄 (15)

——中國生存現狀白皮書
夏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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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十一世紀的精神運動

和有兩千年歷史的基督教不同,在1992年(六四後第三年)之後短短數年間傳遍了國土的法輪功是來自中國本土的古老佛門修練方法。也正因為如此,中共對法輪功的打壓肆無忌憚。當然,這裏還有一個十分重要的歷史原因:鑒於中國歷朝改朝換代的過程往往由民間宗教如白連教、太平天國等推波助瀾、加速完成,共產黨對這平地從東北橫空破出,奇跡般地癒合了千萬個無錢就醫的百姓痼疾絕症的古老修煉充滿了畏懼。

修煉者通過個人切身經驗而體悟的,不落言詮,慈悲的奧跡是法輪功在六四以後的中國洪傳十分重要的原因之一。這種通過切膚的體驗而得到檢驗的真理,對於剛剛從無神論蘇醒的人們,無疑是最有說服力的。然而使得法輪功從祛病健身的氣功蛻變為賦予無數修煉者道德力量的信仰的,是其背後十分完整的本體論。

通過一種基本上與佛家教義合節,統一的宇宙觀,法輪大法把人們對於人類生命、宇宙奧秘的理解提升到了一個新的高度。由於其本體論首先是以合乎現代科學語境的話語闡釋萬物,並通過綿密可感,具象的內容以宇宙本體、倫理原則引導出對於靈魂、終極的盼望,法輪功的本體論不是一種抽象的理論,而是貫徹至真實領域的認知與生活方式。這貫徹真實世界的形上認知提升了整體視境,徹底挑戰了人類對自身、對宇宙的理解,從根本上卸解了科學對心靈的束縛,而使人獲得了無上的開啟。

對於形上的理解(在最深刻意味上的)並非以被動的解經而達到,卻是通過實踐來一步步艱難地接近的。同樣的,對於宇宙特性“真善忍”也是透過艱苦的修煉而體悟。這看似沒有什麼新意的倫理原則,因此,由於個人的獨特體驗而獲得了極為深刻,切膚的意義。通過這貫徹全體的實踐,法輪功給予了修煉者從精神到道德上的啟悟,從而賦予他們堅不可摧的信仰力量。

1999年七月,鎮壓法輪功的運動揭開序幕後,天安門廣場上出現了此起彼落從懷裏扯出自製的橫幅,高呼“法輪大法好!”為法輪功正名的修煉人。在北京,一時間聚集了千萬名千里迢迢來自各省的,為法輪功請願的人。為了阻止這些人進京,當時去北京非得罵一句法輪功創始人李洪志或法輪大法的話方准放行。這些修煉者有些人帶上幾十元人民幣一路乞討進京,三餐吃饅頭,夜裏睡公園裏的板凳,被捉後遣返原籍,承受洗腦班、勞教所非人的折磨。根據那時滯留北京的修煉者自述,那時手裏拿一瓶舊了的礦泉水瓶子,穿不合季節的衣服走在街頭的幾乎都是法輪弟子。

為了轉化這些修煉人而建的勞教所、酷刑室、610辦公室和監控系統花費了天文數字,結果是在全國各地悄悄出現的形銷骨立宛如風的影子,絕食一百、兩百多天後猶剩最後一口氣,卻絕不言放棄修煉的人。當這些骷髏一般的形體出現在古老的國土上,出現在人們驚懼的眼前,我們不得不問:這一切代表著什麼意義?

放置在歷史的座標上看,我們必須承認這本身即是一個奇跡:經歷了所有的人彼此背叛彼此,更力圖背叛自己的文革,人們早已遺忘執著是什麼,信念為何物。然而為了堅守自己的信仰,這些修煉人承受著肉體和精神上雙重的酷刑,寧可放棄生命也不肯簽下與法輪功的決裂書。

為了轉化這些堅信者,迫害升到了不可想像的高度。這是共和國國家機器內部所有不可告人的秘密裏十分黑暗的一個:一些修煉人因為承受不住酷刑而被迫轉化;轉化後她/他們並沒有被釋放,卻是繼續關押在勞教所,被迫以最醜陋的方式折磨拒絕轉化的人,透過對法輪功義理的扭曲施以心理和肉體的雙重虐待,把修煉者逼向瘋狂和死亡。散佈在全國各地的勞教所是中國的古拉格群島,人間煉獄。它的獄卒是二十四小時剝奪了囚犯的睡眠,在施暴時一無表情,手上沾滿了修煉人血跡的管教;是那些在轉化之後被迫成為施暴者的,人格分裂的人。

這是一名修煉者描述的勞教所。在迫於酷刑而寫下悔過書之後:

從此每天都要寫三句話,內容是罵李老師,罵大法,罵法輪功,寫滿一張紙。同時每天還要喊三句話,這對於我來說,無異於扼殺靈魂,它給我帶來的痛苦遠勝於肉體的摧殘。如果反抗和拒絕,就會被帶到四樓進行電擊,時間長度不等,直到屈服。

全國關押在勞教所裏的修煉人達數十萬,許多人和篤信的基督徒一樣,進出牢門不下十數次。逃避關押而流離失所的煉功人達數百萬。世界人權組織記錄了3萬8千人遭受嚴重的酷刑或虐待。有1千多名完全正常的修煉人被關入精神病院,被強迫注射迫害神經中樞系統的藥劑,身心劇烈受創。直到今天,被確定迫害至死的修煉人約2千7百多人;官方的資料則顯示人數高達7千。2千多個孩子由於父母受迫害致死或長期關押而成為孤兒。

對於這些數字,對於法輪功修煉人所承受的酷刑,百姓裏知情的人不少,然而更多偏遠地區的人民仍舊被國家機器編織的謊言蒙在鼓裏。當他們終於來到了海外,噤若寒蟬地從發真相傳單的法輪功學員身邊走過;當他們隔著車窗玻璃饑渴地閱讀這些學員手裏高舉的海報;當他們終於知道發生在自己身邊的悲劇,明白為了抹黑法輪功而偽造的自焚案真相時,他們的臉上流露出微妙的,豐富而多變化的痛楚再度提醒了我們:這是一群來自國家監獄的囚徒。

在二十一世紀的今天,在一個並非宗教取向的話語裏試圖講述信仰的形上意義,在某種程度上,無疑挑戰了自身理性的可信度。在接受無神論和賽先生洗禮了半個世紀的中國人那裏,這樣的討論遭受的阻力無疑將更大。然而一個關於我們所生活的當下十分重要的事實是:隨著科技文明弊端的湧現,人類的世界觀正在經歷一個重新調整的過程,而尖端科學及天文學晚近的發現更使得人類既有的宇宙觀歷經一場歷史性的海變。通過在神學家與物理學家之間坦誠的對話來探討形上秩序,實驗神學在上個世紀七十年代崛起。與此同時,試圖尋找另一種生活可能的哲學也把道德和神學帶回認知的視野。

正如默默重返時代舞臺的神學所昭示,在人類還在做夢的時候,被宣判死刑的上帝正悄悄儲備一場石破天驚的反撲。關於人類不斷隨時代而轉向的道路,魯迅的遺言是上好的借鑒:“設留今之眾志,移諸載籍,以俟評騭於來哲,則其是非倒置,或正如今人之視往古,未可知也。”五百年後的人們—當然,首先我們得假設那時的人類還沒有把自己帶入毀滅的絕境—將如何看待今天的我們?無數的蛛絲馬跡向我們昭示:我們該以最開放的心靈隨時準備迎接一場人類意識開啟的世紀變革。

從這個視野審視發生在中國的宗教迫害,其隱含的意義或許要叫我們暗自驚詫。在這個拒絕從時間之河裏消失,血脈承續,綿延不絕的古國國土上,在人類文明的千年之交,出現了不比羅馬時代遜色的宗教迫害,以及與之並生的信仰復興。為失落的精神所催生的信仰運動預示了在人類的這個歷史轉捩點,這文明特例的國度背負的特殊使命。在它沉重的脖子上所負的重軛一方面來自其自身的歷史罪孽,一方面來自一個更高的,統攝一切的形上意志。

關於二十一世紀之交的宗教情境,人們逐漸獲得了較為持平的認識。二十世紀中葉以後曾經盛行一時的一種預期是:現代化將帶來普遍的世俗化與宗教的沒落。這個預期並未成真。宗教並沒有成為人類歷史嬰兒期般的過去。與此相反,由於對達爾文進化論的質疑與日俱增,以及各種成功的精神療法所揭示的,物質不為人知的另一面,兼以各種臨床學、尖端科學的研究成果,在不知不覺當中,無神論已漸趨沒落。在近代各種流行的“終結說”裏,赫然出現了無神論的終結。“上帝已死”這時髦一時的詞語已不再是通行無阻的金幣。從理性主義一覺醒來,人們赫然發現上帝從來沒有死去。

如果人們的視野不為歐洲中心論所拘束,他們將發現與流傳甚廣的,宗教在當代已沒落的看法完全相反的事實:基督教或許在中歐、西歐擁有日趨減少的教會人口,然而在前共產國家的俄羅斯、東歐,在亞洲、非洲,一場宗教的復興已拉開了序幕,與日漸衰頹的西歐大陸形成一個意義重大的反差。而即使在參加禮拜的人數驟減的國家,人們(尤其是年輕人)對於死後靈魂存在的信念卻大大增加了。這些錯綜複雜的因素促使我們採取一種對於當代信仰較為真實、慎重的判斷。人們與教條式、無法滿足個人靈性需求的教會的疏離,以及對於屬靈事物更新的投入與探索 – 這些都是烙上時代印記的,當代信仰的特色。從這個角度去理解世紀之交的宗教情境,我們將不會把一切簡單地歸於時代版圖的推移,卻是對人類整體精神的變革有更深入的同情與探究。

一些較開明的歐美牧師預期,在二十一世紀,基督教的中心將從歐洲轉移到教徒激增,並對信仰懷抱高度熱誠的開發中國家。在習于以宗教來定義民族文化的固有傳統下,這件事所代表的意義是不言而喻的。僅以中國來說:以每天1萬到2萬5千人受洗的速度,基督教正在中國爆炸性地成長。而在酷烈的鎮壓下毫不退轉,反而洪傳海外各民族的法輪大法以“真善忍”的信仰預示了新世紀的精神,昭示著信仰在這塊古老大陸以及世界的復甦。相對于深陷在優厚的物質條件裏,在時代氛圍的壓力下不得不採取一種折衷神學,並在美國消費主義的薰染下趨於市場化的西方宗教界,中國的信仰者在極度匱乏和受難當中所呈現的堅信,以及其在迫害下近乎奇跡的增長,十分有力地顯示了形上信仰在現代化之後的社會獲得了更新的力量。

“在歷史的重大關頭,宗教有時是所有力量中最具革命性的。”當一切秩序崩毀,未來黯淡而又危機四伏時,人們就會尋求新的答案。而在這時,“由於它在生存的最深層次尋求生活的意義,宗教便成了最先進的反應。”貝爾的這番話是信仰在二十一世紀復興—無論在中國還是世界 – 最有啟發性的注腳。

對中國自身而言,千萬個法輪功修煉人和基督徒肉身流出的血和湧現的熱淚與偶然全然無關,卻充滿了歷史與形上的必然。在這塊佈滿了暴力與冤屈、沉哀與怨恨之刻度的國家,沒有任何其他洗滌之道,唯有來自人的肉身深處,最潔淨的血與淚方能完成這自我救贖的大洗滌。在一本關於中世紀奧跡的《瑪格麗之書》裏,有這樣兩段人子基督對時常為聖靈撼動而在教堂、聖地臥地慟哭不可自止,被人視為異端的,不識字的婦人瑪格麗所說的話:“若非上帝賜予,你不會有淚水和精神上的對話…。悔悟、奉獻及同情之淚是我賜予人世最好也最可靠的禮物。”“因為你的眼淚就是天使的佳釀,而且真正像是加了香料與蜂蜜的佳釀。”

我們在《十字架:耶穌在中國》裏所見證的淚水屬於同樣的範疇 – 那些淚水的源頭固然和心靈的幽暗地帶有千絲萬縷的關係,卻由於它的突襲、無可控制以及所挾帶的熱量(尤其是那些在教堂裏流的淚水),無疑是來自一個更高的力量。僅僅以個人意識的觸動、贖罪甚至感激來解釋是不足的,這其中包含著無以言表的聖靈由上至下的劇烈撼動,而這撼動,由於觸及的人數眾多及其深刻,必然有其奧義。

上百萬名藏傳佛教徒、基督徒、天主教徒和法輪功修煉人所流的血,由於血的生命含量與濃度,以及這些信仰者所承受的惡,他們被打致殘的身軀,使這些血具有更悲愴的洗滌意義。無論是在沙漠中把己身幻化為城池樓閣以供長途跋涉,倦乏饑渴的信眾休養生息的法師,或是捨身喂虎的釋迦牟尼,這些古典佛教意象都不能表達這遠為炙烈的現代犧牲。還是讓我援引人子在十字架上流的寶血 – 然而在這佛家命名的末劫時期,人唯有以自身的血來救贖自身。

這因此需要無數人的犧牲。那正是一種真正意味上的奉獻。(待續)(http://www.dajiyuan.co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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