亂世佳人—飄(185)

《Gone with the Wind》
瑪格麗特.密契爾(Margarent Mitchell)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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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知道瑞德和艾希禮並沒有醉,她也知道媚蘭也明白他們並沒有醉,可是這個平時溫和,文靜的媚蘭,現在為什麼當著北方佬的面像潑婦一樣大喊大叫,非說他們兩個人醉得走不了路呢?

  外面傳來一陣模模糊糊的爭論聲,夾雜著咒罵聲,接著就是有人搖搖晃晃上台階的聲音。艾希禮在門廊裡出現了,他臉色蒼白,耷拉著腦袋,光亮的頭髮亂作一團,他這個大個子從脖子到膝蓋全裹著瑞德的大黑披肩裡。休.埃爾辛和瑞德兩個人連自己也站立不穩,卻還在兩邊架著他,很明顯,要是沒有他們架著,他就癱在地上了。北方佬軍隊的隊長跟在他們後面,看他臉上的神氣,又是懷疑,又覺得有趣。他在門廊上站住了,他手下的人在他身後探頭探腦,冷風也一個勁地往屋裡刮。

  思嘉非常害怕,又迷惑不解,看了看媚蘭,又回過頭來看看那站也站不住的艾希禮,她似乎有點明白了。把剛要說:「可他是不會喝醉的,」這話又嚥下去了。她意識到自己是在看一場戲,一場性命攸關的戲,她知道她和皮蒂姑媽都沒有在戲裡扮演角色。但另外幾個人是參與的,他們彼此銜接得很好,就像經常排練的演員一樣,她只看懂了一部他,但她很識相,沒有吭聲。

  「把他放在椅子上,」媚蘭氣憤地說。「你,巴特勒船長,給我馬上離開這裡!你今天又把他灌成這個樣子,怎麼還有臉到這裡來!」那兩個人很輕地把艾希禮放在一把安樂椅上,瑞德搖搖晃晃地順手抓住了椅子背才勉強站穩,並用痛苦的腔調對那位隊長說:「這是對我多好的報答呀,是不是?誰讓我幫他躲過警察,還把他送回家來呢?一路上他還大嚷大叫,還想抓我的臉哩!」「還有你,休.埃爾辛,我真替你感到難為情!你那可憐的母親會怎麼說呢?又喝醉了,而且是和巴特勒船長一起喝的,而他是一個……一個喜歡北方佬的投敵分子啊!哎喲,威爾克斯先生,你怎麼能幹這樣的事呀?」「媚蘭,我沒怎麼醉,」艾希禮含含糊糊地說,站完了就往前一撲,抱著頭趴在桌子上。

  「阿爾奇,把他送到他屋裡,讓他去睡覺吧。往常不也是這樣嗎?」媚蘭說。「皮蒂姑媽,請您趕快去給他鋪床。啊……啊,」她突然大哭起來。「啊,你怎麼能這樣呢?你答應過我呀!」阿爾奇把胳膊伸到艾希禮的胳肢窩底下,皮蒂姑媽雖然早嚇得兩腿發軟,也已經站起來了。隊長走過來攔住了他們。

  「不要碰他。他被逮捕了,中士!」

  那位中士拖著槍邁步走進屋裡,瑞德顯然還是站立不穩,他把一隻手搭在隊長胳膊上,費了好大的勁才把眼神集中起來。

  「湯姆,你幹嗎要抓他呢?他還沒怎麼醉,有時候比這醉得厲害得多。」「什麼喝醉了,見鬼去吧,」隊長說:「他要是醉得躺在污水溝裡,我也管不著。我又不是警察,可是他和埃爾辛先生參與了三K黨的行動,今天晚上去襲擊了棚戶區,這才來逮捕他們的,這夥人殺了一個黑人,一個白人,為首的就是艾希禮先生。」

  「今天晚上?」瑞德聽後大笑起來。他笑得站立不住就順勢坐在沙發上,手後抱著頭,過了一會兒他能說出話來了,就接著說:「不會是今天晚上吧,湯姆。今天晚上這二位一直和我在一起呀,他們沒不開會,從八點鐘就跟我在一起喝酒。」「跟你在一起,瑞德?可是……」那位隊長皺起眉頭,看著艾希禮在打呼嚕,他的妻子在那裡哭得很傷心,一時看不透,就接著問:「可是……你們在哪裡呀?」「我不想說,」瑞德一面說,一面醉醺醺地瞅了媚蘭一眼。

  「你還是說了好。」

  「咱們到外面過道上去,我就告訴你我們在哪裡。」「你現在就得說。」「當著太太的面,我不好說。是不是請太太先出去一下……」「我不幹,」媚蘭嚷道,一面氣得用手絹抹眼淚。「我有權知道,今天晚上我丈夫究竟在哪裡。」「在貝爾.沃特琳賭場,」瑞德邊說,臉上邊顯出難為情的的樣子。「他在那裡,還休,還有弗蘭克.肯尼迪,還有米德大夫……一大幫人呢。在那裡開了個宴會,是個很熱鬧的宴會,有香檳,有姑娘……」「在……在貝.爾沃特琳那裡?」媚蘭痛苦地喊道。聲音大得都嘶啞了。大家吃了一驚,轉過臉來看她。只見她用手捂著胸口,阿爾奇還沒來得及扶她,她就暈倒了。接著就是一陣忙亂,阿爾奇把她從地上抱起來,英迪亞急忙到廚房去拿水,皮蒂姑媽和思嘉一面給她扇風,一面給拍打她的手腕,休.埃爾辛則不停地喊:「你怎麼全給抖摟出來了!怎麼全給抖摟出來了!」「馬上全城都會知道了,」瑞德惡狠狠地說。「這你就該滿意了吧,湯姆。明天亞特蘭大就沒有誰家的太太會跟她丈夫說話了。」「瑞德,我不明白……」雖然開著門,冷風一個勁往這位隊長身上吹,他還是滿頭大汗。」這麼辦吧!你起誓擔保他們確實是在……唔……在貝爾那裡,可以嗎?」「媽的,可以,」瑞德忿忿不滿地說。「你要是不相信,就去問問貝爾本人好了。現在我來把威爾克斯太太送到她屋裡去吧。阿爾奇,你把她給我,我能抱得動,皮蒂小姐,您拿著燈去帶路。」瑞德毫不費力地把媚蘭纖弱的身子從阿爾奇懷裡接過來。

  「阿爾奇,你把威爾克斯先生也抱到床上去吧。出了今天晚上這樣的事,我不想再看他一眼,或碰他一碰了。」皮蒂姑媽的手直哆嗦,她舉著燈,對這所房子的安全可是個威脅。不過她還總算拿住了,朝著漆黑的臥室一步步走去,阿爾奇嘟嚷著用胳臂把艾希禮架了起來。

  「可是……我得逮捕這兩個人。」

  瑞德在昏暗的過道裡轉過身來說:「那就明天早上再逮捕他們吧。他們這個樣子,反正也跑不了……我從來不知道在賭場喝了酒會算犯法了。湯姆,你聽我說,有50個旁人能證明他們是在貝爾那裡的。」「一個南方人要找50個人證明他在某個地方,是找得著的,而他可能根本不在那個地方,」那位隊長沮喪地說。「埃爾辛先生,你跟我走一趟,威爾克斯先生可以假釋,如果有人……」「我是威克爾斯先生的妹妹。我保證讓他隨傳隨到,」英迪亞冷冷地說。「請你們快走吧!折騰了一夜,真夠受的了。」「我非常抱歉,」隊長說著,鞠了一個不像樣的躬,「我只希望他們能證明的確是在沃特琳,唔……小姐……太太那裡。請你轉告你哥哥,明天早上他必須到憲兵司令那裡聽候審問。」英迪亞冷冷地點了點頭,把手放在門把上,暗示讓他趕快走,隊長和中士退了出去,休.埃爾辛跟在後面,英迪亞砰地一聲重重地就把門關上了。她看也不看思嘉一眼,趕緊跑到窗口,把所有的窗簾都拉了下來,思嘉兩腿還在發抖,一把抓住艾希禮剛才坐過的椅子才勉強站祝低頭一看,靠墊上濕了一片,顏色很深,比她的手還要大。她正在納悶,伸手一摸,嚇了一大跳,沾了一手紅色的粘粘糊糊的東西。

  「英迪亞,」她悄悄地說:「英迪亞,艾希禮他受傷了。」「你這個笨蛋!你真以為他喝醉了嗎?」英迪亞拉下最後一個窗簾,就飛快地朝臥室跑去,思嘉也跟在後面,心都提到了嗓子眼兒,瑞德高大的身材擋在門口,思嘉從他肩上看過去,看見艾希禮面色蒼白;靜靜地躺在床上,媚蘭剛才暈過,現在卻異常敏捷,正拿一把繡花剪刀很快剪開他那沾滿了血的襯衫。阿爾奇在床邊低低地舉著燈照亮,同時用一個骨節腫大的手指放在艾希禮的手腕子上。

  「他死了嗎?」門口那兩個女人異口同聲說。

  「沒有死。只是失血過多,暈過去了,是從肩膀上打進去的,」瑞德說。

  「你為什麼把他送回家來,你這個傻瓜?」英迪亞喊道。

  「讓我進去!讓我進去!為什麼把他送回家來讓他們逮捕他?」「他走不動了,也沒有別的地方可去呀,威爾克斯太太。再說……你難道願意讓他像托尼.方丹那樣流落他鄉嗎?你願意讓其它鄰居都化名逃到得克薩斯去,一輩子不能再回來嗎?我們也許有辦法可以讓他們逃脫。只是貝爾……」「讓我過去!」「不行,威爾克斯小姐。有件事要請你趕快去辦。你得去請個大夫……不要請米德大夫,他與此事有牽連,說不定這會兒正受北方佬審問呢。另外再找個大夫,夜裡一個人出去,你害怕嗎?」「不怕,」英迪亞回答說,她那灰色的眼睛閃出了亮光。

  「我不害怕,」她說著就從走廓時的衣鉤上取下媚蘭的連帽披肩。「我就去找迪安老大夫。」她已經沒有剛才那麼激動了,而且還盡量裝得心裡很平靜的樣子。「對不起,我剛才叫你奸細,叫你傻瓜,我不瞭解情況。你這樣幫助艾希禮,我非常感謝你……不過我還是看不起你。」「我喜歡坦率……謝謝你對我這樣坦率。」瑞德向她鞠了一躬,嘴角往下一撇,露出愉快的微笑。」你從後門趕快走吧,回來的時候,要是發現周圍有軍隊的跡象。就別進來了。」英迪亞又痛苦地看了艾希禮一眼,披上披肩,輕輕地跑過走廓,到了後門,悄悄地消失在黑夜之中。

  思嘉隔著瑞德使勁往裡邊看,看見艾希禮睜開了眼,她的心又怦怦地跳起來,媚蘭從臉盆架上揪下一條疊好的毛巾。
(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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