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句实话,我现在已很难再专属意文学,但因我承诺在先,不可推辞,那就又说一说吧。
在此时的秋天,在过去的江南,宜人之处并不在山上,而在水边,竹影娑婆之际,水上随风泛起细细而长的螺纹,让我忽然想在水边青衣弄笙,顾盼之间有美人注目,我的袍带举止中荡漾着出尘的清气,冉冉如苍鹤之东去,以天地不能老我,而我犹仙也。
当然,这是我们过去的江南,现在的江南已没有了它原来的gangnam—style,我这次在北国漫步在日据时代的旧别墅群,我居然在一种久违的熟悉中,找到了我们过去江南的影子甚至是气息。
我在这气息中,心中生起浮世中生命无奈的迷茫的伤痛,我感觉我以前曾来过、待过、住过,那是一种从内心的最深处所惹起的记忆,“众生处代如电火”,我哭了——人们不是说“男儿有泪不轻弹”的么?然而没有人看得出来我的眼泪,我是哭在内心──这不是我以往与君所生所死的原乡吗?
北国的山楂,我们江南似是没有的,艳艳的高挂枝头我却觉得太熟悉,难道是过去江南秋林之精微而与我现在所遇之境相吻合?
但是此时的北国之秋,清净,幽远,悠悠然间如坐萧寺夜钞六朝的古赋,我觉得。
当我倚在一棵松树下,我发现北国的松树竟比江南的松树更有宇宙的纯正的真气,似更妙于晴雪之点缀与装饰,如是堪当唐宋士人之清玩三昧,而北国之松,不是我们江南爱作天魔、道子、神仙纵歌狂舞的轻薄才人,而应比是列朝中坚持道德的嘉议大夫、陆离十浊恶欲心清似玉的高士,因此盘桓其下,我感受到一种之前没有的道德律的压力,我必须庄重而无垢。
原我之居于我的江南别业,我礼崇道德好以莲花盏敷香敬诸天,而这对于北国的乡民而论是无用的——他们有的太纯朴了,与我这类南人相比,我自惭我的巧佞,我的虚伪,我的不纯,北国的乡民虽无甚“现代”智识,而在做人方面比我这所谓高智商的人强多了,我看她们仍保留着过去江南人们彼此之间真诚、善良的问候,我感动着、欣赏着、赞美着。
而这次我初来北国,伏愿以齐侯之樽奉梅花之一笑,如此时之北国,山海多情,欲留我快慰余生,我岂能无动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