黃蘊生,字陶庵,先生自少年時就有盛名,開館授課於同里侯氏府,兩人日日以道義相切磋。
虞山,錢宗伯有一子,名孫愛,剛長成幼童,想延請名師教導之,可卻難以找到合適人選,於是與好友程孟陽商議。孟陽說:「我有故人之子,嘉定的黃蘊生,他是個奇士呢!與同里的侯氏,彼此交往已經三世了。延請良師一事,千萬不可輕率處理。錢公您素來與侯氏相善,以此情實告於侯,公即可得此良師哪。」宗伯就準備了厚禮,派遣門下客李生,至嘉定延攬之。
李先到侯府,詳述宗伯受好友的推薦,誠心禮聘之意。於是侯極力勸說陶庵接受,黃的心意頗為不悅,再三強之而後方才認可。接著與李一同至宗伯家,宗伯待之以特殊禮遇。
住了個把月,孟陽出示一「海棠小箋」給黃看。黃詢問唱和者為誰。孟陽說:「宗伯的小妾柳夫人所作。您老於文案繁忙之暇,試著指點一二也可。」陶庵聽後,變色說:「位居教師之席,可以與小妾相互酬唱吟詠嗎?」孟陽說:「這有何妨?我也偕同諸位受業君子酬和多次哪。」
陶庵說:「程先生您年高德邵,與主人又為老友,固然不用避嫌,可是諸位受教君子,雖然都不是深居讀書,不聞問外事的『下帷』攻讀於此地的人,倘若爲此而分心,或純粹為了顯耀於人,則此種心態是斷斷不可有的。」孟陽於是滿面羞慚而退。
先前,黄陶庵曾經設教館於某撫軍的幕府辦公署,有個縣令,聽說先生在署設私塾,於是準備了數百金,賄賂先生之父,要求陶庵寫封書信給某撫軍,想法子安插自己成為他的心腹左右手。
先生回覆父親的信中說:「父親您生育了我這男兒之身,想來,您尤其希望我也能懷抱男兒之心胸氣概。假如我行一不義之事,取一非分之財,這顆男兒頂天立地之心,即已先死了,還能以什麼來供養老父您呢?」其自命剛正的心態如此嚴格。盡忠盡孝的大節大義,豈是臨時受激於意氣用事者,所能做到的!@*
(事據 清 鈕琇 《觚賸.卷一.吳觚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