悲慘世界(527)

第四部第十卷
維克多.雨果(Victor Hugo)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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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 問題的表面(2)

  暴動在三十年前還有過另外一種看法。

  對每件事都有一種自命為「正確思想」的理論,反對阿爾賽斯特的非蘭德(1),居於真理和謬論之間的折中主義,解釋、勸告、既有譴責又有原諒的雜拌兒,自以為高人一等、代表哲理的中庸之道往往只是迂腐之見。一整套政治學說,所謂中庸之道便是從這裡產生出來的。處於冷水和熱水之間的是溫水派。這個學派,貌似精深,實是淺薄,它只細查效果,不問起因,從一種半科學的高度它責罵公共廣場上的騷動。
  (1)莫裡哀戲劇《憤世者》裡兩個人物,阿爾賽斯特堅持是非觀念,非蘭德調和是非。

  這個學派說:「那幾次暴動攪渾了一八三零年的成就,因而這一偉大事業的部分純潔性消失了。七月革命是人民的一陣好風,好風過後,立即出現了晴朗的天。可是暴動又使天空陰雲密佈,使那次為人們一致歡慶的革命在爭吵中大為減色。七月革命,和其他連連突擊而得來的進步一樣,造成不少潛在的骨折,暴動觸痛了這些暗傷。人們可以說:『啊!這裡是斷了的。』七月革命過後,人們只感到得了救,暴動過後,人們只覺得遭了殃。

  「每次暴動,都使店舖關門,證券跌價,金融萎縮,市面蕭條,事業停頓,破產紛至沓來,現金短缺,私人財產失去保障,公眾的信用動搖,企業紊亂,資金回籠,勞力貶值,處處人心浮動,波及一切城市。因而險象環生。人們計算過,暴動的第一天使法國損耗了兩千萬,第二天四千萬,第三天六千萬。三天暴動就花了一億二千萬,這就是說,僅從財政的角度著眼,那等於遭受一場水旱災害,或是打了一次敗仗,一個有六十艘戰艦的艦隊被殲滅。

  「當然,在歷史上,暴動有它的美,用舖路石作武器的戰爭和以樹枝木梃為武器的戰爭,兩相比較,前者的宏偉悲壯並不亞於後者;一方面有森林的靈魂,另一方面有城市的肝膽;一方面有讓.朱安,另一方面有貞德。暴動把巴黎性格中最有特色的部分照得鮮紅而又壯麗:慷慨,忠誠,樂觀,豪放,智勇兼備的大學生,絕不動搖的國民自衛軍,店員的野營,流浪兒的堡壘,來往行人對死亡的蔑視。學校和兵團對峙。總之,戰士與戰士之間只有年齡的差別,種族相同,同是一些百折不回的人,有的二十歲為理想而死,有的四十歲為家庭而亡。軍隊在內戰中心情總是沉重的,它以審慎回擊果敢。暴動表現了人民的無畏精神,同時也鍛煉了資產階級的勇氣。

  「這很好。但是為了這一切,就值得流血嗎?並且除了流血以外,你還得想想那暗淡下去的前途,被攪亂了的進步,最善良的人的不安,失望中的誠實自由派,因見到革命自己傷害自己而感到幸運的外國專制主義,一八三零年被擊潰的人現在又趾高氣揚起來了,他們還這樣說:『我們早說過了的!』再加上:『巴黎壯大了,也許,但是法國肯定縮小了。』還得再加上:『大規模的屠殺(我們應把話說透)固然是勝利地鎮壓了瘋狂的自由,維持了治安,但是這種血腥的治安並不光榮。』總之,暴動是件禍國殃民的事。」

  那伙近似高明的人——資產階級——這樣談著,那伙近似的人,就很自然地感到滿足了。

  至於我們,我們摒棄那過於含糊,因而也過於方便的「暴動」一詞。我們要區別對待一個民眾運動和另一個民眾運動。我們不過問一次暴動是否和一次戰爭花費同樣多的錢。首先,為什麼會有戰爭?這裡,提出了一個戰爭問題。難道戰爭的禍害不大於暴動的災難嗎?其次,一切暴動全是災難嗎?假使七月十四日得花一億二千萬,那又怎樣呢?把菲力浦五世安置在西班牙(1),法國就花了二十億。即使得花同樣的代價,我們也寧願花在七月十四日。並且,我們不愛用這些數字,數字好像很能說明問題,其實這只是些空話。既然要談一次暴動,我們得就它本身加以剖析。在上面提到的那種教條主義的反對言論裡,談到的只是效果,而我們要找的是起因。

  讓我們來談個清楚。
  (1)菲力浦五世是法國國王路易十四的孫子。十八世紀初,西班牙國王去世,路易十四乘機把菲力浦五世送去當西班牙國王,因而與英、奧、荷蘭聯軍作戰多年。
(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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