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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紀元11月23日訊】 50 儿 戲
“ 文 革 ” 以 前 ， 有 很 多 玩 具 和 小 人 書 供 儿 童 玩 耍 和 閱 讀 ， 可 是 “ 文 革 ” 一 來 ， “ 掃 四 舊 ” 一 陣 風 把 這 些 “ 資 產 階 級 的 玩 藝 儿 ” 統 統 刮 到 垃 圾 堆 里 去 了 ， 小 學 校 里 成 立 了 “ 紅 小 兵 ” 取 代 了 “ 少 先 隊 ” 。 紅 小 兵 的 時 尚 武 器 是 紅 纓 槍 。 但 是 就 那 樣 一 根 棍 子 也 引 不 起 孩 子 的 強 烈 興 趣 。 在 上 海 ， 不 知 是 誰 發 明 了 一 种 新 的 儿 童 玩 具—溜 冰 車 。 這 是 一 种 用 一 塊 木 板 和 三 個 小 滑 輪 外 加 一 根 丁 字 形 撐 棒 組 成 的 “ 滑 輪 小 車 ” ， 孩 子 兩 手 握 著 撐 棒 ， 一 只 腳 踏 在 木 板 上 ， 另 一 只 腳 蹬 地 ， 這 樣 在 弄 堂 里 跑 來 跑 去 ， 象 溜 冰 ， 又 比 溜 冰 容 易 和 安 全 。 這 种 “ 溜 冰 車 ” 既 是 玩 具 又 是 體 育 用 具 ， 孩 子 們 都 很 歡 喜 。 這 种 小 車 价 錢 雖 然 并 不 太 貴 ， 然 而 對 經 濟 拮 据 的 工 薪 階 層 來 說 ， 還 是 困 難 的 。
望 儿 每 天 放 學 回 家 時 ， 看 著 鄰 家 的 小 朋 友 蹬 著 溜 冰 車 跑 來 跑 去 ， 十 分 眼 饞，可 是 自 己 卻 享 受 不 到 這 种 歡 樂 。 杜 娟 有 時 喊 儿 子 吃 晚 飯 時 ， 見 儿 子 站 在 門 口 戀 戀 不 舍 地 看 別 的 孩 子 玩 溜 冰 車 ， 心 里 很 過 意 不 去 。 “ 香 蕉 口 琴 ”的 陰 影 還 沒 有 從 她 的 心 頭 抹 去，自 是 不 提 那 個“買 ”字 。 可 是 她 又 決 不 肯 讓 自 己 的 孩 子 比 別 人 缺 少 歡 樂，于 是 她 決 定 自 力 更 生 ﹐ 為 小 儿 子 做 一 個 溜 冰 車。她 自 己東 找 西 找 ， 弄 到 一 些 木 板 和 一 根 撐 棒 ， 又 到 舊 貨 商 店 買 了 三 只 小 車 輪 和 一 包 釘 子 ， 再 向 學 校 的 工 友 借 了 一 把 鋸 子 和 釘 錘 ， 利 用 業 余 時 間 ， 在 家 里 和 儿 子 一 起 開 始 了 “ 閉 門 造 車 ” 的 偉 大 工 程 。 儿 子 一 听 說 為 自 己 造 溜 冰 車 ， 自 然 欣 喜 若 狂 ， 就 興 高 采 烈 地 主 動 幫 忙 ， 見 媽 媽 累 得 滿 頭 大 汗 ， 幾 縷 頭 ?? 從 前 額 耷 拉 下 來 ， 他 就 遞 給 媽 媽 毛 巾 擦 汗 ， 媽 媽 直 起 腰 來 稍 作 休 息 時 ， 他 就 給 媽 媽 遞 上 一 杯 開 水 ， 媽 媽 釘 釘 子 要 他 幫 忙 扶 牢 木 板 ， 他 就 使 盡 全 身 力 气 去 扶 。 在 整 個 造 車 過 程 中 ， 媽 媽 還 教 他 如 何 使 用 鋸 子 ， 如 何 釘 釘 子 ， 使 他 增 長 了 勞 動 知 識 。 最 后 ， 白 手 起 家 自 己 制 造 的 溜 冰 車 終 于 “ 出 厂 ” 了。 望 儿 蹬 起 自 己 的 小 車，在 弄 堂 里 飛 來 飛 去，簡 直 象 神 話 故 事 中 的 小“ 哪 吒 ”。 杜 娟 見 此 情 形 ， 總 是 樂 得 合 不 上 嘴 ， 儿 子 有 多 快 活 ， 她 的 心 里 就 有 多 快 活 。
這 時 “ 文 革 ” 運 動 正 進 一 步 往 縱 深 發 展 。 我 從 “ 牛 棚 ” 里 出 來 后 ， 總 想 著 是 “ 毛 主 席 的 革 命 路 線 救 了 我 ”， 确 實 從 內 心 感 謝 這 位 “ 偉 大 領 袖 ” 。 每 天 傍 晚 ， 在 家 中 練 毛 筆 字 時 總 是 寫 “ 毛 主 席 万 歲 ！ ”一 天 ， 望 儿 問 我 ： “ 爸 爸 ， 你 怎 么 每 天 寫 ‘ 毛 主 席 万 歲 ’ ， 為 什 么 不 寫 別 的 字 ？ ” 我 答 ： “ 現 在 只 有 寫 這 几 個 字 才 會不 犯 錯 誤 。 ”
“ 你 教 我 寫 好 嗎 ？ ” 孩 子 要 求 說 。
“ 不 ， ” 我 回 答 ， “ 你 還 小 ， 不 到 寫 毛 筆 字 的 年 齡 。 等 你 長 到 象 隔 壁 的 高 思 奇 那 樣 大 的 時 候 ， 我 就 教 你 寫 。 ”
高 思 奇 是 隔 壁 鄰 家 的 小 男 孩 ， 他 不 但 會 唱 毛 主 席 語 錄 歌 ， 會 跳 “ 忠 字 舞 ” ， 而 且 最 引 人 注 目 的 是 會 寫 “ 毛 主 席 万 歲 ” 這 几 個 字 。 望 儿 對 他 非 常 敬 重 ﹐常 常 跟 在 他 的 屁 股 后 頭 看 他 到 處 用 粉 筆 寫 字 。
一 天 ， 學 校 的 老 師 獎 給 高 思 奇 一 盒 彩 色 粉 筆 。 他 就 在 弄 堂 里 拿 給 小 朋 友 們 看 ， 并 且 馬 上 用 一 枝 黃 色 粉 筆 在 地 上 寫 上 了 “ 毛 主 席 万 歲 ！ ” 自 豪 地 問 大 家 ： “ 你 們 看 我 寫 的 怎 么 樣 ？ ”小 朋 友 們 個 個 說 他 寫 的 好 ， 跟 牆 上 貼 的 一 模 一 樣 。
“ 真 是 棒 極 了 ！ ” 一 個 小 朋 友 贊 嘆 說 ， “ 要 是 用 紅 筆 畫 上 圈 就 更 好 看 了 。 ”
“ 好 吧 ， 那 就 照 你 說 的 辦 ！ ” 高 思 奇 馬 上 取 出 一 枝 紅 色 粉 筆 ， 把 每 個 字 都 圈 起 來 。 由 于 過 份 熱 情 ， 用 力 過 猛 ， 把 紅 色 粉 筆 弄 斷 了 ， 一 直 很 眼 饞 的 望 儿 赶 快 上 前 揀 起 了 那 截 紅 粉 筆 頭 ， 滿 心 歡 喜 地 拿 回 家 來 ， 將 事 情 發 生 的 經 過 告 訴 了 媽 媽 。 媽 媽 告 訴 他千萬 不 要 隨 便 寫 這 個 “ 毛 ” 字 ， 因 為 那 樣 隨 便 寫 就 是 不 尊 敬 偉 大 領 袖 。
次 日 早 晨 ， 望 儿 睡 在 床 上 ， 忽 然 被 窗 外 的 說 話 聲 惊 醒 ， 他 听 到 那 是 治 保 委 員 王 大 媽 的 聲 音：“咱 這 弄 堂 里 出 事 了！有 人 在 地 上 寫 了‘ 毛 主 席 万 歲 ’ ， 你 想 想 看 ， 把 毛 主 席 寫 在 地 上 ， 讓 人 踩 來 踩 去 ， 這 是 什 么性 質！而且 每 個 字 都 圈 上 了 紅圈，這 就 更 嚴 重 了！公安局 要 來 調 查 的。 ”
望 儿 心 里 一 惊 ， 赶 快 坐 起 身 ， 摸 一 摸 棉 襖 口 袋 ， 那 半 截 紅 粉 筆 頭 還 在 。 他 就 匆 匆 忙 忙 起 了 床 ， 把 這 粉 筆 頭 扔 到 廚 房 外 面 的 垃 圾 桶 里 去 。 然 后 他 又 跑 到 昨 天 高 思 奇 寫 字 的 地 方 去 看 看 。 他 發 現 這 時 那 地 方 已 蓋 上 一 張 草 席 ， 什 么 字 也 看 不 見 了 。 一 位 退 休 工 人 戴 著 紅 袖 章 袖 著 手 守 衛 在 草 席 旁 ， 說 是 要 保 護 現 場 ， 等 待 警 察 來 查 。 這 個 神 秘 的 場 景 漸 漸 吸 引 了 一 些 看 客 。 不 一 會 儿 ， 來 了 几 個 警 察 ， 他 們 掀 開 草 席 ， 發 現 有 几 道 溜 冰 車 軋 過 的 痕 跡 ， 看 過 來 看 過 去 ， 又 從 不 同 角 度 嚓 、 嚓、 嚓 拍 了 几 張 照 片 ， 然 后 問 大 家 誰 能 提 供 什 么 線 索 ， 有 人 告 訴 他 們 ， 昨 天 下 午 有 一 群 孩 子 在 這 里 游 玩 ， 開 溜 冰 車 ， 沒 有 人 提 及 寫 字 的 事 。
于 是 全 弄 堂 所 有 的 孩 子 都 被 叫 到 “ 里 弄 革 命 委 員 會 ” 的 辦 公 室 去 傳 訊 ， 望 儿 也 是 其 中 之 一 。 并 且 第 一 個 被 訊 問 。 誰 都 知 道 這 孩 子 從 來 不 在 地 上 亂 畫 ， 王 大 媽 要 他 揭 發 “ 坏 人 ” ， 他 也 揭 發 不 出 來 ， 還 有 孩 子 證 明 他 昨 天 沒 有 玩 溜 冰 車 。這 就 算 “ 過 堂 ” 了 。 當 警 察 問 到 高 思 奇 時 ， 這 孩 子 卻 毫 不 打 梗 地 坦 白 承 認 是 他 寫 的 。 但 是 鄰 居 們 都 說 他 還 是 個 孩 子 ， 年 幼 無 知 ， 寫 這 几 個 字 純 粹 是 寫 著 玩 的 ， 可 是 公 安 局 的 人 認 為 這 一 定 是 家 長 的 指 使 。 于 是 將 高 思 奇 的 爸 爸 逮 捕 了 。
那 天 傍 晚 ， 我 回 家 后 ， 望 儿 向 我 談 起 了 這 件 事 ， 他 很 不 理 解 ， 困 惑 地 說 “ 寫 這 几 個 字 又 有 什 么 罪 ？ 要 是 不 能 寫 ， 擦 掉 就 是 了 ， 何 必 抓 他 爸 爸 呢 ？ ”
“ 你 們 小 孩 子 不 懂 事 ， ” 我 對 儿 子 說 ， “ 運 動 初 期 ， 高 思 奇 的 爸 爸 是 ‘ 保 守 派 ’，揭 發 過 王 大 媽 的‘ 男 女 關 系 ’問 題，把 她 作 為‘ 坏 分 子 ’ 關 進 了 ‘ 牛 棚 ’ 。 現 在 王 大 媽 在 批 判 資 反 路 線 中 平 了 反 ， 又 當 了 治 保 委 員 ， 她 還 能 不 報 复 嗎 ！ ”
望 儿 認 真 地 听 我 說 ， 好 象 似 懂 非 懂 ， 可 卻 沒 再 提 問 。
三 天 后 ， 王 大 媽 在 里 弄 宣 布 說 ， 高 思 奇 的 爸 爸 高 金 貴 案 子 已 經 審 理 完 畢 ， 罪 名 是 反 革 命 ， 此 人 在 運 動 初 期 就 是 “ 鐵 杆 保 皇 派 ” ， 現 在 又 唆 使 儿 子 寫 反 動 標 語 ， 十 惡 不 赦 。 而 且 這 父 子 兩 人 的 名 字 也 有 問 題 ： 高 金 貴 —高 人 一 等 、 金 銀 財 富 、 貴 族 老 爺 ； 高 思 奇 的 “ 思 奇 ” 二 字 表 明 他 們 還 在 思 念 劉 少 奇 。 真 是 狗 膽 包 天 ！ 現 在 判 決 高 金 貴 勞 改 五 年 ， 家 屬 遷 回 農 村 老 家 。
從 那 以 后 ， 弄 堂 里 再 沒 有 孩 子 玩 耍 了 。
我 們 望 儿 也 不 再 隨 便 出 門 ， 連 溜 冰 車 也 不 開 了 。 他 總 是 老 老 實 實 呆 在 家 里 畫 畫 ， 同 時 再 也 不 提 要 我 教 他 寫 字 的 事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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