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紀元9月9日訊】第四十八章 重返西北電訊
中午，淩凱跟李恂在醫院對面的快餐廳一塊吃飯。
昨天後半夜他一直呆在李恂家。早晨李恂上班去了，他便回自己公寓。這會卻又忍不住跑來醫院找她。
他吃了兩口麵條，忽然放下叉子，去握李恂的手。
她的手溫暖柔軟，他的手指在她的掌心劃過。他的思維開始奔跑，跑回昨晚；她的手掌真是柔軟，他的情緒被彈了起來，到極高的快樂處，又深陷於幸福之中。他望著她，他的暴漲的感情彌漫到眼裏，散佈出來，在這人聲嘈雜的快餐廳。
李恂把手輕輕抽出，又在他手背上按了按。他有些不好意思，重新拿起叉子。李恂替他拿番茄醬，告訴他：“我去看過曉雯，她已經醒了，也知道梯米死了。”
淩凱的心通的劇烈跳了一下。他喝了一大口冰水。
李恂忽然看見李陽走進速食店，忙朝他招手。李陽去收款台處叫了外賣的東西，然後走過來。外賣是給曉雲叫的。李恂看他很疲倦的樣子，有些心疼：“一晚沒睡吧，都成熊貓眼了。等下回家睡一會兒吧。”
“沒關係，我不覺得累嘛。”李陽說著，看一眼淩凱：“他才是熊貓眼呢。”
“怎麼你對他越來越沒禮貌？” 李恂皺皺眉。
李陽不言語，顯然記恨淩凱昨晚去找邱麗麗。
淩凱抬頭笑笑：“沒關係，反正以後是一家人了。”
李陽看姐姐，李恂微笑。他又看了淩凱一眼。
“怎麼你有意見嗎。”淩凱瞪著他。
李陽好開心：“我哪能有意見？ ”說完過去在淩凱的背上重重拍了一下。
淩凱覺得背上生生地痛，不敢當李恂面表示對她弟弟不滿，心裏盤算，回去我再收拾你。
外賣好了，李陽急忙要走。李恂囑咐：”你別趕得太急！拐角紅綠燈出故障了，你慢點開啊。”
“我哪能慢啊，我車上的榴櫣要化了。”李陽說，就又問他姐：“你說奇怪嗎？曉雯早晨狂叫狂哭，大夫只好又給她注射鎮靜劑。後來她醒了，不哭不叫，硬要找人給她買十個榴櫣。我跑了好幾家超市才找到冷凍的榴櫣，人家總共還剩八個，我就全拿來了。天熱我怕它化掉。姐，你說她幹嘛要這味道臭臭的東西？”
李恂看一眼淩凱，他正大口的喝著冰水，就對她弟解釋：“榴櫣大熱，對曉雯身體有好處，她剛小產。”李陽不信，曉雯哪懂這些！急急走了。
李恂想起湖邊燒烤時，梯米和曉雯打鬧嘻笑，眼淚湧了出來。
曾經那樣活生生的一個梯米,那樣相愛的一對情侶。
梯米走了，他是留戀這個世界的，一定是的。淩凱想。
下午兩點，淩凱走進西電的大門。中午和李恂吃完飯，他意外接到納什的電話，公司有些事情要跟他談。
迎面正遇上周宇。兩人誰也沒說話，象電影裏一樣擦肩而過。
周宇心裏格登一下，這傢伙來幹什麼。立刻轉身，看見淩凱走進電梯。周宇瞪著電梯看，燈亮在數字20上。
淩凱去頂樓幹什麼，難道去找老納？我要去看看到底怎麼回事！他這麼想著，坐電梯到頂層。電梯門一開，嚇他一跳：納什和淩凱正站在電梯門口。
周宇眉毛眼睛都在對納什講話，納什只當沒看見，陪淩凱走進電梯。周宇又盯著電梯門上方的數字，看見他們在十八樓停下。周宇飛奔向步行梯。
他從二十層飛下到十八層，輕輕推開安全門朝裏張望，想不出他們來十八樓幹什麼。
樓下上來一個打掃衛生的工友。周宇看眼工友，又低頭看一眼自己腰上，工友隨周宇眼光看到腰上主管的牌子，就放棄了把他當賊的直覺。周宇傲然走出樓梯間。沒走幾步他挺直的腰板立刻彎了下來，眼皮也朝下垂著。
電梯的門開著，走出幾個老美，走在中間的他當然認識，西北電訊的副總裁尼爾。
尼爾身材高大氣宇軒昂，頭髮幾乎全白，對周宇親切微笑。周宇記得他，他未必記得周宇，只是一般禮貌招呼而已。
周宇感歎，洋大人也分素質高低的嘛。瞧老納那活活一個暴發戶。尼爾大人就不同，人家那氣度，祖先在英格蘭肯定有采邑的。人家總是先沖你微笑，可你還是感覺他高高在上，你跟人家差幾個檔次嘛。周宇在總部和尼爾一塊兒進過餐，人家吃飯拿刀拿叉可斯文了。這斯文可不代表人家就是能哄能騙的，人家把你攥在手裏呢。他要殺你之前磨刀的樣子肯定都和吃飯差不多，看著你彬彬有禮，和你說話，談論天氣呀，菜式呀，還對你微笑。
尼爾大人真有空，來達拉斯幹什麼？他剛才進了小會議室，會不會納什和淩凱就在那裏等他？小會議室隔壁是間空辦公室，周宇溜進去，耳朵貼著牆壁，卻什麼也聽不到。
尼爾不是這兩天來的，這兩天空港都關著呢。那他來了不少日子了，就是周宇去底特律那段時間。尼爾花這麼長時間蹲在達拉斯，只有一件事情可幹─解散這個分部。
你看看還得說人家老帝國主義分子，手裏攥著幾千個工程師的飯碗還能面不改色面帶微笑。“談笑間檣櫓灰飛煙滅”！周宇覺得自己很像尼爾餐刀下三分熟的牛排。
他們就是這樣的！一個世紀了都沒改變！跟他們的殖民地祖先，八國聯軍沒有任何區別！高薪，金飯碗。編程是高強度的腦力勞動，傷腦子還折壽。那些碼程式的不是神經衰弱就是偏頭痛，我老婆不到四十歲看起來像四十八。十萬二十萬的年薪是讓人羡慕，到頭來還被你洋大人在股市上一次套牢。金飯碗有什麼用？隨時拿走你的，讓你連個紙飯碗都捧不上。
人活低了呀！周宇一拳捶在牆上。
淩凱怎麼會跟尼爾同時出現？決非偶然。
周宇想到這裏再也忍不住，橫豎是個死，怕什麼。他溜到小會議室門口。
尼爾和淩凱真的在小會議室。納什已經知趣地退下了。
淩凱對西電很多人有意見，卻對尼爾印象好。尼爾是他老上司，他跟著尼爾參加過許多大的電訊專案，尼爾曉得怎樣發揮下屬的才智。他跟尼爾工作一直沒阻力，到達拉斯就不一樣了。
尼爾打量淩凱，他似乎還是老樣子。尼爾心裏是器重淩凱的，他是實力型的，他的業務水平是那種十年磨一劍式的，非常扎實。尼爾本來打算把他放到分部一段再往上升他，誰知他如此愚蠢，落到連飯碗都沒法自保。尼爾自是對他失望透頂，但是現在，公司合併重組，尼爾需要自己的人。
“真是對不起。我一直忙於丹麥的無線網路和約，沒有及時詳看你的電子郵件。
你的媒體接入控制協議，我們仔細研究過，非常好，有你這樣的天才是西電的幸運。
西電目前在競投亞洲一個大國的局域網的設施和設備生產。以西電的實力這次競投無異於探囊取物。我們希望由你來負責。這個項目會由我們在北卡羅來那分部承擔。達拉斯分部將被併入北卡，成立新的分部。我們有一個副主席的位置……”
“願意屈就嗎？你會有三十萬年薪的待遇。”
淩凱一時沒有回答，事情來得太突然。
“你會是西電最年輕的分部主任。”尼爾看看淩凱，三十五歲，正當年啊。他不由感歎：“年輕真是美好，來得及做許多的事情。你看我，很快就只能釣魚了。”
淩凱望著尼爾的滿頭白髮，不由站起身，幾乎忘掉一切，就想馬上點頭答應。
尼爾的手穩重有力拍在淩凱的肩上：“回去考慮一下，我等你答覆。”說完朝門口走去。淩凱知道他們的談話結束了。
尼爾打開大門，周宇急忙躲入隔壁的辦公室。
尼爾一直將淩凱送到電梯門口，突然說：“納什也會去北卡，如果你加入的話，你們還會有愉快的合作。”
淩凱的臉色立刻變了。
“不過他負責的不是這個項目。”
淩凱鬆口氣，看看尼爾，似乎想說什麼，但終於沒說。他這表情尼爾看在眼裏。電梯門開了，尼爾伸手摁住按鈕，“好好考慮一下，不著急。兩個分部合併是大事，恐怕過一段時間北卡那邊才能正式運作。你考慮好可以隨時來簽合約。我會先放你帶薪的大假。”他說著哈哈笑：“可以和情人去海灘。噢，我忘了現在不適合去海灘了……年輕人總有消磨時光的東西。一但正式工作，你的大部份時間就屬於西電了。”
尼爾說著臉上的表情仿佛時光倒流，回到自己的年輕時代：“我半生在為西電工作，但是我的一生都屬於我太太。”
淩凱被感動了。
周宇氣得差點撞牆。這裏要解散，我周宇要和幾千個工程師一起滾蛋了。
淩凱這小子夠陰！
不行我得馬上去找侯瑩。侯瑩手裏有媒體控制協議。
周宇奔出小辦公室，納什在門外瞪著他。
“周，你的中國功夫真不錯，我剛才看見你溜進這裏面一點聲音都沒有。原來以為你們那功夫片裏的輕功都是電影特技，現在才相信是寫實。”
周宇更有受挫的感覺，這算什麼，淩凱才是太極高手。
納什不知他嘟囔什麼，看表說：“我要開會，稍後電話聯絡吧。尼爾的話你都聽懂了吧。”說罷匆匆離開。
納什竟然學會說半截留半截假裝含蓄，簡直班門弄斧。氣壞了。再說吧，我得先去找侯瑩。
淩凱的車駛出西電。他忍不住下車回首。
西電的樓群，褐色的貼面磚牆緊裹著鋼筋水泥的軀體，初秋的陽光照在無數玻璃窗上，淡薄的反射到路邊的樹木與花草上。淩凱強烈感到一種非生命的冷漠與傲然，他有些被折服了。他想起尼爾的白髮，更加有種被催促的緊張感。
後面的車摁喇叭。
周宇從車上跳下來。
他似乎被淩凱的情緒感染，回望西電，也頗為傷感。物是人非啊。
他又盯著淩凱，這次算你贏，下次我會扳回來的。
淩凱朝他略微一點頭，把車開走了。
他把車開去一家銀行。他在這裏存著一個保險箱。憶眉死後，西雅圖的房子長期空置，他就把一些重要物件存放在銀行裏。
半小時後他從銀行出來，有些累，去又不想回家。他懷著一種興奮而迫切的心情，來到醫院，把車開進停車場。下車他給李恂打電話：“你出來一下好嗎？”“什麼事情啊？”“是這樣的，要我回西電，你的意見呢？”“你自己怎麼看啊？”“我當然想回去啦。自己做的產品就跟自己的孩子一樣啊，我怎麼捨得離開呢。”“那你回去吧，我支持你。”“可是我要去北卡來那的……你，你出來好嗎，我有重要的話跟你講。”“晚上回家再講不行嗎？”“不行，一定要現在。”
十分鐘後，李恂出現在停車場。淩凱把她拉進車裏。吻她。
“這個，”他拿出一個小小雞心型盒子，他剛從銀行保險櫃裏取出的。打開來，裏面是那只藍寶石戒指，那是父親送給母親的唯一信物，白金托環已經有些發暗，告訴人們它來自久遠的年代，它代表一個感天動地的愛情故事。淩凱把指環握在手裏，眼睛有些模糊，他把指環套在李恂的手指上。
他說：“十幾年前，就想好要給你的。”
李恂撫著戒指：“我等這一天，也等了好多年。”
“你從來沒告訴過我。”
“可你不是早就知道了嗎。”
他在車裏熱烈的吻她，太陽透過樹梢照在車窗上熠熠發光。那些多年以前對她的渴望，像潮濕的火柴被漸漸曬乾，猛然擦出的火星迅速點燃他的情慾。他把手伸進她的衣服裏。
“你瘋了嗎？這是醫院！”李恂紅著臉，輕輕推開他。
他不好意思的笑了：“我太著急了。”他還有話沒說出來，他要去北卡羅來那了，他不願意和她分開。
他問李恂：“你今年還有假期嗎？我……陽陽。”
李恂想想：“下月初好嗎，我辭職。我跟你回國，接你母親和陽陽。以後，你去哪裡，我都跟著。”
他忍不住，又伸手要抱她，被她推開。
他笑笑，打著火：“我們現在就回家，回家。今天你提早下班。”
他把車開出醫院，開得飛快。
李恂看著他，他如此的急切，晚一刻就要失去一切的樣子。他漲紅的臉，隨著汽車駛上高速公路，慢慢冷卻下來，隨即出現一種躊躇滿志的神情。
他將重回西北電訊，他的生活會重新開始。他為此才有了迫切感。他的腦子裏忽然浮出周宇的樣子，只一瞬，便消失了。
那一瞬間，他的嘴角掠過一絲冷笑。(http://www.dajiyuan.com)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