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說:一千零一夜(84)

第17部:補鞋匠邁爾魯夫的故事(7)
佚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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艾比·塞爾多圖在完成了送信任務後,便立即趕回去見邁爾魯夫,把情況向他匯報了。

此時的邁爾魯夫身穿袍子,坐在金碧輝煌的駝轎裡,儀表、派頭勝過了帝王。其身後跟著成群結隊的馬幫,馱著貨馱,浩浩蕩蕩地前往無詐城。而國王已率領人馬出城夾道迎接他。國王見到了他,便親自策馬前來問候他,祝賀他,朝臣和文武官員也都紛紛向他致敬。在事實面前,邁爾魯夫證明他自己確實誠實無欺,沒有撒謊騙人。於是大家前呼後擁地接他進城,儀式非常莊嚴隆重,盛況空前。

商人們得知後也出來迎接他,都拜倒在他的轎下。

當阿里與邁爾魯夫見面時,他拿開玩笑的口吻對邁爾魯夫說:「不知你是如何改變這一切的,你這個騙子頭,在上天的幫助下,總算是一帆風順成功了。」

邁爾魯夫聽了阿里的恭維話,抿著嘴笑個不停。

邁爾魯夫回到宮裡,坐在椅上,便開始發號施令起來。他吩咐僕從把黃金貨物都獻給國王,搬到庫裡,其它珠寶布帛都搬到他面前打開。僕從遵命,將貨馱一一打開,擺在那裡,聽候處理。隨後他大刀闊斧地分配起來:先剔出最名貴的搬進內宮,送給公主,叫她賞給宮娥綵女們;繼而清還貸款,根據欠商人們的數額加倍賠還,欠一千金的,拿二千金或值二千金以上的布帛低償;接著他拿綢緞布帛賞給孤苦貧窮的可憐蟲。國王眼看他慷慨施捨,卻無法制止他。

邁爾魯夫給完了布匹,便隨手拿起珍珠、寶石等名貴的寶物賞給士兵,按人頭每人給一把。國王眼看他的豪爽、慷慨派頭,驚得目瞪口呆,心疼地說道:「兒啊!可以了,不必再給了,貨馱所剩無幾了。」

他不理睬國王的勸阻,繼續按自己的意願行事,並回答道:「不用擔心!財物我還多的是。」

就這樣,他的威信一下子傳開了,誰都相信邁爾魯夫是一位忠實可靠的慈善家。邁爾魯夫滿不在乎地繼續大肆施捨。因為他知道在他花完了那些財物後,他需要什麼,只要提出來,戒指神就會滿足他的。也就是說,他的財產是取之不盡,用之不竭的。這時候,管庫的人驚惶失措地奔到國王面前,說道:

「主上,倉庫裝滿了,還剩許多金銀財寶容納不下,不知應該把剩餘的財寶放到什麼地方去。」

國王十分欣喜,命令管庫的人把裝剩的金銀財寶想法另辟倉庫,妥為儲藏。

公主看到這種情景,非常歡喜,同時也感到無限驚詫。她自言自語地問:「不知這樣多財寶是從哪兒弄來的呢?」

商人們收到賠款,皆大歡喜,都替邁爾魯夫禱告、祝福。

邁爾魯夫的同鄉阿里是最瞭解他不過的,因而格外覺得不可思議。他想不通,喟然歎道:「這個招搖撞騙的騙子,怎麼會突然弄到這樣多的貨馱呢?就是公主也不可能有這樣多的財物呀,並且怎麼可能這樣無節制地賞給窮人呢?看來,他肯定被幸運之神光顧了。」

邁爾魯夫廣施博濟,送完貨馱,然後去見公主。

公主眉開眼笑,興高采烈地迎接他,吻他的手,說道:「先前你對我說你是窮人,是怕老婆才逃出來的,你說這話的意思是奚落我,還是試驗我?讚美上天,總算我沒有對不起你的地方。你是我心愛的人兒,不管貧窮也好,富貴也好,無論如何你是我心目中最可敬可愛的人兒。現在請告訴我,你那時對我說謊話,其目的是什麼?」

「我只想考驗你,以便知道你的愛情是為了我,還是為了貪圖錢財。如今事實證明,你的愛情是純潔的。你既然如此忠貞地對我,當然也值得我敬愛你,仰慕你。現在我真正瞭解你的價值了。」

邁爾魯夫花言巧語地回復了公主,隨即起身,退到隔壁房裡,擦了一下戒指,戒指神出現在他面前,說道:「我應命來了,你需要什麼?只管吩咐吧。」

「我要你給我妻子預備一磁鳳冠霞帔,一套簪環首飾,並帶上一串由四十顆名貴寶石製成的項鏈。」

「明白了,遵命。」

戒指神遵照命令,霎時間就按照主人的要求,拿來了鳳冠霞帔和全副首飾。邁爾魯夫親手把衣服、首飾帶到寢室裡,放在公主面前,說道:

「親愛的,我衷心敬愛你。這套衣服、首飾送給你,快拿去穿戴起來吧。」

公主見了衣服首飾,喜得幾乎發狂。她仔細端詳,見那副精巧別緻的首飾中,有鑲珠寶石的金踝環、手鐲、項圈和腰帶,光彩奪目,鑲法似乎出自魔術師之手,全是無價之寶。她非常高興地穿戴起來,不長不短,恰恰合身。

她十分珍惜衣服、首飾,說道:「我打算把這套衣服、首飾收藏起來,等過年過節時當盛裝穿戴。」

「沒有必要,你現在就穿戴好了,像這樣的衣服、首飾我還有很多很多,只怕你穿戴不完。」

公主穿戴著珍貴的新裝,宮女們見了,非常羨慕,大家爭差著吻邁爾魯夫的手。邁爾魯夫非常高興,他退入側室,一擦戒指,戒指神立刻出現在他的面前。

他吩咐道:「再給我預備一百套原樣的衣服、首飾。」

「遵命。」戒指神回答著,立刻按要求拿來了一百套衣物。

邁爾魯夫隨即招喚一聲,宮女們應聲來到他面前。他賞給每人一套衣服、首飾。於是她們歡歡喜喜地穿戴起來,一下子,一個個都變得仙女般美麗。當然,公主在她們當中尤其顯得窈窕美麗,真像是繁星中的明月那樣溫柔可愛。

公主穿戴鳳冠霞帔的消息傳到國王耳中,他懷著好奇的心情來到女兒房中觀看,見公主和宮女們都打扮得花枝招展,一個個賽過仙女,她們的衣服、首飾燦爛奪目,都是人間罕有的,非常惹人注目。看著這種情景,國王十分驚奇詫異,有些不相信自己的眼睛,因而他立刻召宰相進宮,跟他談了自己的見聞,然後徵求他的意見。

「主上,這種情況向來不會發生在商人身上的。」宰相發表了他自己的意見,「照理說,生意人是唯利是圖的,是以賺錢為目的的。一塊麻布到他們手裡,如果不賺錢,那麼他們寧可擺它幾年,也不肯廉價出售。像他這樣的慷慨,這樣把金錢珠寶當糞土一般揮霍的商人,世間哪裡去找?何況他的那種名貴珠寶是一般帝王也沒有的。照此看來,其中必有原因。要是陛下允許,我定能把事情的真相弄清楚。」

「好的,就按你的意思辦吧。」國王接受了宰相的意見。

「那就要求陛下多多地接近他,親切地和他交談,盡量說悅耳的話奉承他,待他放鬆警惕之後,便找一個機會約他上御花園去散步。到花園裡,我將專門為你們擺下酒席,我倆一起陪他吃喝。我慇勤地向他敬酒,把他灌醉,然後再探聽他的虛實。酒後吐真言,我想,他喝醉了酒,神志不清時,會將自己的一切情況毫無保留地告訴我們的。待我們瞭解他的情況以後,該怎樣對付他,就陛下你定奪了。老實說,他的那種瘋狂行為是有目的的。我猜想也許他如今是在利用仗義疏財的豪爽,不惜重金取得我們的信任,並大肆收買人心,最終他會把陛下的江山奪走。若事情到了這一步,就不好收拾了。」

「你說得對。」國王同意宰相的說法,並決定明天就照他的計策行事。

當天晚上,國王帶著複雜的心情熬過了一夜。

第二天,他剛從夢中醒來,就聽見外面的嘈雜之聲,於是起身出來察看,見是僕人和馬伕們驚惶失措嚷成一團。

他問道:「你們這是怎麼了?」

「啟稟主上,昨天運貨物來的那些騾馬,本來都關在馬房裡,今早我們去照料,卻都不見了蹤影,趕馬的那些奴僕,也一個個都消失了。至於他們為什麼要溜走,我們就不清楚了。」

國王聽了這突兀的消息,感到很驚奇。他哪裡知道那些奴僕和騾馬都是戒指神變的,因而大發雷霆,罵道:「你們這些該死的傢伙!一千多匹騾馬和五百多奴僕一夜間不見了,你們卻連一點動靜都不知,真是些沒用的飯桶。你們都給我出去,待會附馬醒來,再把消息告訴他吧。」

僕人們聽從命令,退了出去,惶恐不安地坐著等候向邁爾魯夫報告消息,以便推卸責任。

正當他們像熱鍋上的螞蟻坐立不安的時候,邁爾魯夫從容走了出來,見他們愁眉苦臉地等在那裡,便問他們:「出什麼事了?為何一個個都哭喪著臉?」

僕人們向他報告了騾馬失蹤的消息。

他聽了,漠然說道:「這點小事也值得大驚小怪嗎?好了,沒事了,你們去做該做的事情吧!」

遺失了大批牲口,邁爾魯夫卻一笑置之,毫無惋惜的樣子。國王看到那種情景,把嘴巴湊到宰相耳邊,悄悄地說:「他這種不把錢財當一回事的表現,使我越發覺得可疑。」

國王和宰相陪邁爾魯夫談了一會,隨即轉向正題,說道:「賢婿,我打算約宰相陪你去花園裡走走,你願意去嗎?」

「非常願意。」邁爾魯夫接受了國王的邀請。

國王、宰相和邁爾魯夫三人並肩漫步走進御花園,站在果實纍纍的大樹下,眼看淙淙的清流,耳聽清脆的鳥語,頓覺心曠神怡,陶醉在大自然的懷抱裡。他們欣賞了美景,歡度了良辰,然後在萬花叢中的涼亭裡坐下,興致勃勃地談古論今,聽宰相講那些動聽的故事和令人捧腹的笑話。

不知不覺到了該吃午飯的時候了,宰相命人擺出酒餚,並自告奮勇地起身敬酒。他斟了一杯,請國王喝了,接著斟第二杯,殷情地用雙手遞給邁爾魯夫,說道:「我代表所有為你的顯貴而稱羨和傾倒的人們,敬你這杯酒。」

「這是什麼酒?」邁爾魯夫問。

「這是處女酒,是陳年的美酒。它會把快樂送到你的心坎裡。」宰相獻媚地笑著說。

他一再向邁爾魯夫勸酒,滔滔不絕地宣揚酒的好處,列舉詩中的贊詞為證,邁爾魯夫聽了,心悅誠服,並未起疑心,一直興高采烈地開懷暢飲,越喝越起勁。宰相一杯接一杯地斟給他,終於把他灌醉了。

見邁爾魯夫喝得酩酊大醉,迷迷糊糊,宰相這才大膽地對他說:「富商邁爾魯夫!你的事真是奇怪極了!你所擁有的那些珠寶就連波斯國王也是沒有的,你到底是打哪兒弄來的?我們這一輩子沒有見過生意人中有誰像你這樣有錢的,也沒有誰像你這樣慷慨、豪爽的。這顯然不是商人的作風,而是帝王的派頭啊。我們非常想瞭解這一切,請把實情告訴我,別讓我們蒙在鼓裡吧。」

邁爾魯夫在迷迷糊糊之中經受不起宰相的引誘、欺哄,果然酒醉吐真言,說道:「我並不是商人,也不是富翁……」

他把自己的真實情況,從頭到尾,詳細說了一遍。

「我們的主人邁爾魯夫,你所講的這一切,真有些令人難以置信。能把戒指給我們看一看,以證實你所講的事實嗎?」

邁爾魯夫醉眼朦朧,脫下戒指,拋給宰相,說道:「接著,拿去看吧!」

宰相接住戒指,翻弄著看了一會,問道:「我磨擦它,那個神王會出現嗎?」

「不錯,你一擦,他就出現了。」

宰相果然一擦戒指,便有人對他說:「主人,我應命來了。你要什麼,要搗毀城市嗎?要另建城市嗎?要消滅哪個王國嗎?無論你要什麼,我都遵命滿足你。」

宰相突然伸手指著邁爾魯夫吩咐道:「把這個討厭、可惡的傢伙送到最荒涼的偏僻地方,讓他無聲無息地餓死在那裡吧。」

戒指神遵從命令,抓住邁爾魯夫,飛向空中。

邁爾魯夫經冷風一吹,酒已醒了一半,感到大禍臨頭,驚恐萬狀地問道:「艾比·塞爾多圖,你打算把我帶到什麼地方去?」

「我要把你拋到荒無人煙的偏僻地帶,你這個無知的笨蛋!你也不想想,擁有這個寶貝的人,他可以隨便把它給人看嗎?要是不怕上天懲罰,我一定非把你從六千尺以上的高空摔下去,叫你還未著陸就被大風撕個粉碎。」

邁爾魯夫挨了一頓臭罵,慚愧得無地自容,大氣也不敢出。

不覺之間,他被帶到一處荒無人煙的偏僻地方。戒指神把他扔在那裡,然後從容歸去。

(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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