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仕途一帆风顺,让许多同事眼红,却又无奈。我们部里早就分发给我们一本薄薄的名册,上面全是数十年来因案在逃的嫌犯,有些资料齐全,有照片和地址,有些不全,只有住址,更有些只有人名,资料一方全是空白。我注意到册子上的犯人住址大都在南台湾,我早就想脱离那令人窒息的营区,现在有了借口去外头溜跶了。我常常向上级申请去南部出差,目的是调查在逃的嫌犯,但很多时候我都留连在南部酒家和女人鬼混,发泄自己充沛的精力。我去访问过逃犯的家属,他们不会说出自己亲人的下落,我曾暗中监视,但徒劳无功。后来我想到一个绝妙的点子,我先到各地区公所调查出他们父母的生辰。我卑鄙地抓住人性的弱点,我推想这些逃犯长期流浪在外不敢回家。但是一年当中总有他们最思乡的时刻,如果他们想潜回老家探亲,那当然是父母亲的生辰大寿了。我的点子真管用,我只需要算准时日,率领一、二个宪兵“守株待兔”,往往可以轻易地抓住逃犯。不到一年内我竟然立下大功连抓了六、七个犯人,获得上级大力嘉赏。他们还问我有何妙方?我谦虚地说是我的运气好,我当然不会傻到说出成功的秘诀。
我绝对没有想到我会再碰到李崇厚这个白痴,这么巧的因缘,它的概率微乎其微,似乎是老天刻意的安排。
我还记得那是一个明朗的夏日早晨,我从芝山岩营区溜出来闲逛,许多妇人在一条街上的市集买菜,我已习惯在市井中寻找猎物。我常以狼来形容自己,那些略有姿色的妇人,还有清纯的少女们,往往逃不过我的狼眼。我突然看到正前方走来一对挽着手的父女,男人在中年以上,身材瘦弱,头发半白,如果不是少女挽着他,我感觉他可能轻飘不稳的跌倒在地。我发现这个人口中喃喃自语,一付白痴样,我立即想起这个人就是十多年前被我刑成白痴的李姓知识份子。骤然看到一幅令人难受的景象,我无意中露出诧异的表情,显然那少女注意到了,她用一双美目盯着我,擦身而过。我永远记得这美妙的一幕。她的双眼又长又大,双眸清澈如水,整个脸庞傲人的秀丽。我立即转过身来,望着这对父女的背影。
我即时戴上墨镜,一路跟踪他们,有时和他们平行而走,眼睛一直盯着那少女行走时婀娜的风姿,她却正视前方而行,并不理会有人在看她。我内心庆幸着在离办公室不到一公里处的市集上发现到这个世界上最美的安琪儿。那少女绝不会想到身旁冒出一只怪兽,虎视眈眈,且在不久的将来将一直跟踪她,直到差点把她吞入虎口为止。
我跟踪他们到福林桥头巷口内的二层楼小洋房。往后的一个月,我常常在市井中等待这对父女的出现,这时我的目光已完全地浸淫在那倩美的少女身上,我的生活中已经不能缺少这个安琪儿,又是因缘凑巧,我发现他们住的巷子内有一栋房子因房主急着出国正在拍卖,恰巧就是他们家的斜对面。“近水楼台先得月”,我欣喜欲狂,立即决定要买下这栋房子,我要每天亲眼看着我的安琪儿逐渐的长大成熟……。
不到一个月后,我们一家三口就搬到士林。如芬和小雨当然被我蒙在鼓中。他们也喜欢上这个古老纯朴的小镇。我们新居的小阳台原摆设着很多碧绿的盆栽,长春藤围绕四壁,显得非常隐蔽,我买来更多的花卉,把它们布置得即使我站在小阳台上,对面的邻居也看不出人影。如此我将可以每天透过花丛绿叶悠哉悠哉地欣赏我的安琪儿。我非常喜爱各式各样的盆栽,只要在家时都立即把自己投入小阳台的花卉,不到半年,小阳台更是一片绿荫,奇花争妍,连如芬见了都要夸上几句。
刚搬到士林新居时,已长得又高又瘦的小雨才国中毕业,高中联考放榜,他恰巧考上士林高中,虽不是一流的高中,但因离家很近,每天还可走路上学。我后来才打听到我的安琪儿名叫李婉如,原来她和小雨同年,也考上同校。
那年暑假,小雨勤练钢琴和吉他,巷内琴声悠扬,邻居小孩欣羡不已,我的婉如也不例外。我注意到她常站在门前细心聆赏,尤其那首古典吉他名曲“禁忌的游戏”,那种从绵密指间迸出的天音丝丝扣人心弦,连我听了也暗中感动得浑身起鸡皮疙瘩,我感到音乐具有的深邃内涵和情绪感染力。我相信婉如必有同感,因为她的眉宇间也随音符一颦一蹙。
我敏感地查觉到我的安琪儿喜欢上别人了,而这个男孩竟是我的儿子——小雨。你想,一个女生天天跟在男生背后踽踽而行,她的绵绵情思会留在什么人身上?可惜小雨这个傻瓜太专注在音乐,一点也没有意识到她的存在。我绝不可能在那个时候想到:这对少年男女的关系到后来竟彻底地坏了我的“好事”,还送我进了天牢。
时光荏苒,李婉如在我的温柔的窥视下逐渐地从羞涩的含苞待放的花蕾,开出一朵花枝颤颤、人见人爱的花蕊。语言简直无法形容她的美——那种神朗的秀美和清纯。我常在想像中拥抱着她雪白的女体,她也回应着我的爱抚。每次我因淫情如火去找邻近的刘寡妇泄欲,我总把这个面貌丑陋、身材却美妙的妇人想像成我的安琪儿,我迷恋婉如已到了不能自拔的地步,她慢慢也感觉到自己的四周似乎总有二颗眼睛在凝视着。有人说美是纯洁神圣的,色情是污秽邪恶的,我却觉得二者之间薄如一张纸,随时可以越过界,变成对方。我喜欢游走于两极,却不愿停留在庸俗和平凡。
我不必再详述一些细节了,简单地说,三年来我每天观察着少女的成长,那是我生命中最快乐最美妙的时光,我一边欣赏美,一边满足我的意淫。到了最近一年,我的欲情更加变质,我恶胆横生用迷药把二个少女迷昏奸淫,当时我一心把他们当成我的安琪儿,事后我“发觉”竟是冒牌货,于是恶狠狠地掐死她们,弃尸于福林桥附近的草丛中。我逐渐走向疯狂。
以上就是我这个人间败类的真实的故事。我蒙蔽自己的良心,在李崇厚面前毫不觉得愧疚,更进而欲指染她的女儿。我敢说冥冥中老天自有安排,三年前的那段“重逢”就是我为自己的罪愆付出代价的开始。可是我这条生命已被自己糟蹋得一文不值,我那偿还得了山高海深般的欠债和罪责。
我对妻子如芬最感亏欠,我深深的伤害了她。我害怕她的眼睛!我担心她会为了我而走上绝路。老天啊! 我的罪愆太深了,我不敢企望所有被我伤害的人会原谅我。不过,我是真正的忏悔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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