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加小說選】

一份厚重的聖誕禮物(三)

作者:劉俊民
font print 人氣: 4
【字號】    
   標籤: tags: , ,

吃晚飯的時間到了。王教授起來開燈,開電視,他要老伴在沙發上好好呆著,自己去做飯。他們所在的休閒廳和廚房是通的。王太太看見老伴做飯那笨手笨腳的樣子,不是找不到鍋鏟,就是找不到湯匙。忍不住站起來,扶著牆朝廚房走去。說也奇怪,走了兩步之後,反而感覺好得多了。再看看傷口,冰袋真的管用,已經不那麼紅腫了。王太太走到廚房,換下老伴自己做起飯來。

她打開冰箱一看,裡面空空蕩蕩,存放的菜和肉最多夠他們夫婦吃三天,三天以後怎麼辦呢?真是,這事也怪自己不該同媳婦堵氣,走前應該理直氣壯地叫他們開車買些吃的回來。王太太這時又想起今天上午她和老伴去鄰居陸太太家串門的情景:陸太太來自香港,丈夫去逝後,同兒子傑克住在一起,雖然家裡只有兩口人,但人家兒子把過節的東西全都買回來了,冰箱塞得滿滿的。還特意買了一株聖誕樹,樹上掛滿了小燈,裝點得漂漂亮亮的,到時候要請女朋友一起來過聖誕節,一家人多美呀!

另一個鄰居張律師一家,把太太安妮在臺灣的父母和自己大陸的父母都接到美國來過聖誕節。早在半個月前,他家那幢大宅子就掛滿了聖誕的燈飾,夜裡看去璀璨晶瑩,好不氣派。張律師夫婦為了不讓老人勞累,還專門把媬母留下來做家務, 又特意租了一輛大麵包車,打算聖誕之夜帶著雙方父母去拉斯維加斯玩。看看人家想想自己,王太太真是越想越生氣。還不能對老伴全盤托出。講多了老伴反過來還要批評自己來美國後,變成婆婆媽媽,小肚雞腸的婦人了。

鈴鈴鈴⋯⋯,電話鈴聲打斷了王太太的愁思。王教授拿起了話筒 :「喂,是園園呀!」一聽見是女兒的電話,王教授有幾分興奮。他按下擴音鍵,拿著話筒回到太太身邊。

「爸、媽,聖誕節要到了,你們今年有什麼打算?」

「什麼打算也沒有,你弟弟和他媳婦今天帶著孩子回上海去了。」王太太說。

「是嗎?你們為什麼不早告訴我呢?你們倆為什麼不一起回來呢?」

「我們也是上個禮拜才知道的。他們去不長,半個月就回來了。」王教授說。

「半個月你們兩個呆在山上不行啊,萬一生病怎麼辦?」

「是啊,你媽她⋯⋯」王教授正要告訴女兒媽媽的腳擰了,見老伴用指頭在嘴上比劃了一下,連忙打住。

王太太接著說:「我們要是早知道他們要走,肯定讓他們把我們倆回去的票也買了。」

「媽,你們外孫女好想姥姥、佬爺呵。你們明天就打電話給華人旅行社訂票,機票錢我給你們出。訂票時,連汽車都一起訂了,請旅行社派車來送你們去機場,聽見了嗎?」女兒多次來美國出差,對父母的居住環境瞭若指掌。

「聽見了!」夫妻兩同聲答應道。王教授本不打算回去,可是想想老伴的腳,這裡根本沒人帶去照片,萬一有什麼大問題,治療晚了怕落下病根。王太太倒並不認為自己腳傷有多嚴重,她看見媳婦對娘家人那種熱情,相比之下,自己的心傷比腳傷要嚴重得多。

為了讓老伴開心,王教授當天晚上替她按摩了腳,又陪她說了半宿話,也同意老伴的意見,回大陸多住一陣子。哎,上年歲的人,凡事都圖個開心。

第二天是星期六,上午八點多鐘,老倆口就拿出《華商年鑑》電話薄,訂回中國的機票。他們幾乎打遍了所有的華人旅行社,回答都是同樣的。經濟艙根本沒票了,如果一定要走,只有頭等艙,但一張票要一萬多美金,兩張票下來,三萬美金還不知夠不夠?

老倆口打完電話,像霜打過、水淹過似的,頹然地坐在廳裡⋯⋯。◇(待續)

【編按】作者劉俊民女士,四川遂寧人,旅美前為中國作家協會會員,一級作家。一九六二年開始發表文學作品,以報告文學、中、短篇小說為主。作品分別編入《四川優秀小說選》、《新時期中國女作家百人作品選》,一九九○年代旅居美國後,寫有不少反映移民生活的散文、報告文學、短篇小說,分別發表於國內外報刊,並出版長篇小說《相逢在洛杉磯》。原文刊登於「北美南加州華人寫作協會」2012年《文苑》。

責任編輯︰古雲

如果您有新聞線索或資料給大紀元,請進入安全投稿爆料平台。
related article
  • 隨著耶誕節的臨近,洛杉磯的節日氣氛也逐漸濃郁。所有的街道和住宅區都裝點一新,大大小小的聖誕樹悄無聲息地出現在商店、學校和許多家庭,高速公路堵車現象日益嚴重,超市裡購聖誕禮物的人潮洶湧,真是好一派節日的景象。
  • 王太太分完衣服,端著框子到洗衣房,把淺色的衣服洗上,接著又進廚房拿出拖布擦地板。她忍不住抱怨說:「在國內我有這麼多家務活嗎?我們自己的房間都是請人打掃。來美國洗衣、做飯、打掃房間還要教孫子的中文,比鄰居張律師家媬姆還做得多。可人家媬姆每個月還拿一千多美元工資,每個星期還要送到中國城玩一天。我們呢?錢倒不用說,我們自己還花不完,可我們要的是對老人的關愛和尊重!」
  • 電話鈴響了,這次不是女兒,是鄰居陸太太打來的。她說晚上傑克要帶她到好萊塢看聖誕節的燈飾。傑克還說要帶王教授夫婦一同去,請他們早點準備一下。王太太沒同丈夫商量就謝絕了陸太太一家的好意。她現在哪有心情去看燈飾!?她的藉口是:昨天自己的腳擰了,走路不太方便。
  • 這是我一生中唯一參加過的一個人的兩次追悼會。但願今後不再出現類似的情形。
  • 那時候,集體的什麼都是寶貴的,只有人才不值錢。公社大隊的幹部可以隨意罵人打人,打死了人往山溝裡一扔就了事。
  • 三年困難時期,我們生產隊的社員每一個人幾乎都是小偷。一年四季,只要地裡有吃的東西,我們就都去偷。
  • 他爸爸在土坑裡鋪上蓆子,慢慢走上坎來,伸手奪下二狗的屍體,一邊往坑裡放,一邊說道:「讓他脹著肚子到那邊去吧。做一個飽死鬼,總比在這邊做一個餓死鬼強。」
  • 我們已經整整三個月沒有吃過一頓飽飯了。許多人的身體腫得像發麵饅頭,亮晃晃的,手指頭按下去,一按一個窩。
  • 我是最後一個上臺彙報產量的人,在我前面的人已經把產量報到一萬多斤了。我一聽慌了神,我到底該報多少產量呢?
  • 有一些地方,山上樹木稀少,不夠燒炭,幹部就叫社員去挖祖墳,把埋在地下的棺木挖出來作燃料,連躺在地下的死人也要為大煉鋼鐵貢獻自己的力量。
評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