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納蘭出兵(5)
與此同時,光明頂、蓮花峰同時也觀察到朝軍動靜。曹彬思量一陣,修書一封,詳述利弊,命人即刻交予連雲飛,千叮萬囑,切莫出兵,牢守關卡。後又修書一封,想來已有笑笑前車之鑑,林西不會貿然出兵,時間緊迫,為求急速,言辭稍簡。
光明頂上,連雲飛收信,便與管離子商量,擬定堅守對策,刀器、劍器皆表示會全力助義軍。數十位暗器高手,堪比千人小隊,連雲飛拜謝不止。
話說林西修書一封,陳清利弊,教人送至蓮花峰。少時,整兵部署完畢,卻還不見蓮花峰回信,正所謂:「將在外,君命有所不受。」便按照布置,引五萬義兵,攻打荷城。蓮花峰信使到時,林西已兵臨荷城之下。
朝軍見叛軍人數眾多,浩浩蕩蕩,大多棄甲曳兵而逃,城門迅速失守,林西率軍進城,便向官衙府邸衝去,眾人翻找一陣,卻未發現納蘭庭芳蹤跡。林西心內頓生不詳之感,此刻小兵來報:「將軍,城門突然關閉,五萬大軍困頓荷城之內。」
「不好!」林西大叫一聲,頓時全城箭雨紛紛,義軍死傷無數,被逼向城中一角。城內無數蓮池,未能倖免於戰火,皆被蹂躪成泥。
忽聞城頭一人高喊:「林將軍,此次真是多虧你啦!速速誅滅叛軍,朝廷為你加官進爵!」定睛一看,竟是哈爾奇。眾義軍一聽,還以為林西背叛義軍,登時戰志煥散,不敵朝軍勇武。林西大罵道:「哈爾奇滿嘴胡言!林西與朝廷,勢不兩立,眾義軍莫忘蓮花峰起誓,衝啊!」眾兵聞言,鬥志再度昂揚。
哈爾奇見狀,即道:「放箭!」頓時又是一陣箭雨,與前者不同,箭上皆抹了火油,所到之處,頓時烈火熊熊。一陣箭雨紛過,義軍死傷過半,眾人眼見同伴罹難,初始怒不可遏,待要報仇,便至後來,被朝軍強勢所震懾,敗象盡顯。
便在此時,哈爾奇在城頭高喊:「繳械投降,朝廷不殺!否則,叛逆重罪,誅滅九族!」眾義軍但聞此語,紛紛繳械投降,林西呼喊無用,只得大喝一聲:「誰願與我殺出城去!」說罷,一馬當先,右手揮刀,擋開箭雨,左手執轡,向城門衝去。義軍死士舉起重木攻門,戰火延燒不止,呼喝之聲不絕於耳,城門應聲而破,眾死士衝出,迎來的卻又是一波箭雨,射得眾人不敢向前,滅絕希望之際,盡數繳械。
所率五萬大軍,傷亡過半,半數被俘,唯有林西一人逃出,奔馳至五里地外的小樹林,翻身倒下馬來,靠在一株大樹下喘息。馬兒走到河邊喝水,林西拔出肩頭所中之箭,疼痛入骨,又扯下一塊衣料,簡易包紮。但見箭上穿著一封信,已被鮮血染紅大半,心中疑惑,遂拆開觀看,竟是納蘭庭芳手書一封,內言林西身為朝廷重將,竟然無視國之安危,相助叛軍,有辱祖上忠孝名節;又言其惜才愛將,若誠意回歸,前塵舊事,一概既往不咎。信中言辭鑿鑿,情懇意真,看得林西面上,一陣紅白,種種回憶,歷上心頭。
便在此時,一小隊義軍前來,領頭一兵士道:「林將軍,軍師收到你信,知你已經出兵,特派我等前來相救。」林西一聽,尤記起蓮花峰頂與眾人結拜盟誓,生死患難,登時醒悟,狠狠抽了自己兩個巴掌,將納蘭之信撕得粉碎,翻身上馬,與眾義兵快馬加鞭,駛往蓮花峰。
行不至片刻,但見右路朝軍衝殺而出,林西雙眼充火,待要拚殺,卻聽領頭兵士道:「林將軍不可耽擱,速速回蓮花峰頂,否則……」
「否則什麼?」林西道。
領頭兵士語聲哽咽,道:「否則,軍師怕是支撐不住……」原來曹彬早已病入膏肓,前夜光明頂一戰,義軍損耗大半,他便心內鬱結不已。昨日笑笑被捉,更是雪上加霜。清晨,又接林西請戰信,心知其已向荷城自投羅網,經不住三番兩次刺激,病情急轉直下,登時暈了過去。現下躺在床上,正是風中燭火,壽數將盡。
林西一聽,悔恨不已,不再戀戰,速速往蓮花峰而去。未行半里,路遇永延攔截,只聽他道:「林西!隨我回去,向小王爺請罪!」
林西聽罷,大怒道:「納蘭庭芳還未死麼!」
永延道:「小王爺福澤壽廣,怎會為逆賊所傷,爾等叛逆,速速投降!」林西哪裡理會,揮舞大刀,搶攻而上,激戰數十回合,永延也不戀戰,撥轉馬頭就走,林西待要追擊,只見永延回身搭箭,林西起手接住飛箭,人卻已走遠。但見那箭上插著一封信,林西怒然拆信,又是納蘭親筆書信,同先前一模一樣,登時舉掌震碎,率眾人趕往蓮花峰。
便又行了一陣,但見前往蓮花峰通路之上,哈爾奇率兵鎮守在此,眾人通過不易。領頭隊長道:「此地不宜通行,不若先上近處光明頂,再曲道上蓮花峰。」
「也好!」林西道,二人遂轉而南下,往光明頂進發。心繫軍師病情,林西與頭領轉眼已至光明頂,此處更是一個朝軍也無,林西大罵自己無智,中了納蘭庭芳聲東擊西之計。頭領在大寨下叫門,其上一小兵探出頭來,卻不開門,只問道:「下面可是林西?」
林西答:「正是林西,速速開門,我要前往蓮花峰見軍師!」
小兵道轉身不見,卻上來一排弓弩手,二人大驚,頭領道:「住手,我們是義軍兄弟,非是朝軍!」
林西情急道:「叫連雲飛出來說話。」小兵又道:「二堂主早知你與朝軍串通一氣,陷我五萬兄弟性命!」頭領、林西聞之大駭,林西道:「朝軍狡詐,二堂主切莫中計。」頭領道:「我也可作證,軍師急召林將軍,煩請兄弟通融!」
那小兵扔下數十張紙來,指問林西道:「林西,可知這是什麼?」
信紙落下,林西定睛一看,頓時心驚。小兵道:「今晨戰死朝軍,每人身上皆帶有此信,林西,你還有何話說。」
「此是納蘭庭芳離間之計,爾等……」
「林西,難道你心裡一絲猶豫也無麼!若非串通一氣,納蘭庭芳怎會放你歸來!此人更欲謀害軍師,來人,放箭!」連雲飛道。
林西辯解無用,頭領忽然道:「林西,今日我才知你所為,叛賊,納命來!」說罷便舉刀相向。林西但見他使出眼色,也不戀戰,掉轉馬頭,匆匆離去。
頭領道:「蓮花峰通路已被朝軍攔阻,放我進入,我要向軍師通報林西罪惡。」寨門應聲而開,頭領驅馬而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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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都峰近在眼前,林西策馬驅馳,希望來得及面見軍師。誰知行不過半山腰,卻見面前出現一排朝軍,列陣整齊,中間一人,正是納蘭庭芳,只見他精神抖擻,戰意正盛,絲毫未有受傷之象,身旁一人,少年英武,卻是慕容玉林。
玉林道:「林西,天都峰已為小王爺所奪。你亦無路可去,速速投降!」
林西聞言大驚,想不到自己一時誤判,竟釀此慘禍,笑笑與眾兄弟想必已被擒拿,如此怎還有臉面再見軍師,連雲飛好壞不分,光明頂也回不去了。
進退維谷之際,納蘭道:「本王之話,已如信中所言。你若歸降,本王定為你向王上求情。」
「求情?」想起自己小妹,因彈奏禁曲,陷入冤獄,慘死其中,林西苦笑一聲,失神落魄,道:「誰人,為我的小妹求過情?」人,早已黯然神傷,撥轉馬頭,向著天涯海角去了。
玉林道:「追麼?」
納蘭望著他悽然之背影,心內慨嘆,道:「放他去罷。」說罷,撥轉馬頭,對玉林道:「進行下一步!」
「是!」玉林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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話說曹彬接到林西請戰信,心道不好,登時暈了過去,派出心腹頭領杜十鋒援救,許久不見其歸來,眼見自己命數將終,心願未了,遲遲不肯閉眼。
忽然,營帳掀開,杜十鋒狼狽不堪,奔至軍師床前。見他身邊並無林西,曹彬心中已猜到八九,杜十鋒道:「軍師,十鋒無能,沒能接回林將軍。朝軍封路,我等取道光明頂,二堂主懷疑林將軍通敵,是以不讓他進寨,現下,不知他情況如何了。」
「連雲飛啊!」曹彬嘆息一聲,咳出一口血來。
「軍師!」杜十鋒見狀不妙,待要喚其他人前來,卻被曹彬握住雙手,只見他勉力吐出幾個字:「天……都……峰,情況……」
杜十鋒不敢看他,默默說道:「失,失守了……」
曹彬倒落床沿,無奈充心,遺憾滿懷。便在此時,小兵進帳來報:「稟頭領,朝軍放火燒我義軍農田,現在已去十之七八。」
曹彬聞言,心思絕望,怒然指天,大吼一聲:「天,要亡我義軍啊!」說罷,手臂如灌鉛垂落,雙眼大睜,氣絕而死。眼見軍師遺願未了,悽慘而亡,杜十鋒頓時失控,嚎啕不已。
大將離間出走,軍師愴然謝世,納蘭步步緊逼,義軍危如累卵。天都峰已失守,朝軍再破蓮花峰,眾兵在杜十鋒帶領下,拚死抵抗,只為能保住蓮花峰頂義軍情義象徵,只為能保住軍師未寒屍骨,誓要死守峰頂,待大寨主回歸。
便在此時,哈爾奇拋出寒鐵重劍,言「叛軍頭目白門柳已經伏誅,眾人速速投降,可免殺頭之罪!」獨孤唯吾挑起寒鐵重劍,仔細觀看,自語道:「玄寒之鐵,通體黝黑,果然是劍聖之佩劍。」義軍眾人聽此消息,頓時失心形散,如無頭蒼蠅亂撞。
朝軍大舉攻伐,眼見寨門被破,敗績已成定局。剩餘義軍依然不失鬥志,生死性命皆拋腦後,一人血如盥面,雙臂皆斷,為阻敵人,不惜以肉身抵擋冷兵,令觀者唏噓。
納蘭動容道:「但有士如此,吾朝何愁不興。」心中卻旋起一股愴然滋味。
古人云「天無絕人之路」,此言不虛。
眼見存亡之際,一道白衣身影從天而降,「昔我往矣,楊柳依依;今我來思,雨雪霏霏。」來人正是白門柳。
眾人皆呼「大寨主!」,獨孤唯吾見狀,立將寒鐵重劍拋擲空中,白門柳順手接劍。二人雙劍配合無間,朝軍攻勢頓時受制,難越雷池。
戰場忽生變數,白門柳死而復活,納蘭庭芳立刻鳴金收兵,再做計較。(本卷完,全文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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責任編輯:楊麗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