螢火蟲之墓

作者:野坂昭如(日本)譯者:李彥樺
一九四五年的日本東京。(公有領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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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29轟炸機在日本上空持續盤旋的那個夏天,十四歲的清太帶著四歲的妹妹節子前往親戚家避難。在飢餓和冷淡人情的折磨之中,清太仍盡心照顧日漸衰弱的妹妹。

看在天真的節子眼裡,夜空中的軍機就像螢火蟲一般絢爛明亮。她曾經捧著螢火蟲的死屍,對清太說:「我要幫螢火蟲做墳墓,媽媽不是也在墳墓裡嗎?」清太決定,一定要好好照顧妹妹,直到最後……

「我希望,我們這個世代的人,是親眼見證戰爭的最後一代。」——野坂昭如

清太進入省線三宮站的車站,走向面海側的一根柱子。那是一根混凝土柱,表面的磁磚嚴重剝落,露出了內側的混凝土材質。清太蜷曲著背,倚靠在柱面,慢慢坐了下來,伸直雙腳。歷經風吹日曬,而且將近一個月沒洗澡,清太那瘦削的臉頰顯得黯淡而蒼白。入夜之後,有些男人或許是按捺不住激動的情緒,會像山賊一樣對著柴火高聲怒罵,清太只是靜靜看著。

到了早上,陸續出現趕著上學的學生,彷彿什麼事也沒發生。身穿卡其色制服、帶著白色包袱的是神戶一中。背著書包的是市立中學。縣一、親和、松蔭、山手這些女校的學生們雖然都身穿燈籠褲,但仍能從上半身的水手服衣領形狀看出差異。

無數人潮熙來攘往地經過清太身旁,少有人察覺他的存在。偶然有人因聞到異臭而低頭一瞥,總是會嚇得從清太身旁跳開。雖然廁所就在附近,但清太已經連爬過去的力氣也沒有了。

車站內每一根三尺見方的粗大柱子底下,都坐著街童。他們仰靠著柱子,宛如仰靠自己的母親。這群街童不約而同地聚集在車站內,或許因為這裡是他們唯一可以進入的建築,或許因為熱絡的人潮令他們感到懷念,或許因為車站內有水可喝,也或許因為期待著有旅客一時興起而丟下一點食物。

進入九月之後不久,這附近就出現了三宮橋下的黑市。一開始,是有人將烤過的砂糖攙水製作成糖漿,倒進空的大汽油桶裡,以一杯五十錢的價格對外販售。緊接著就有人在這裡販賣蒸番薯、番薯粉、糰子、飯糰、大福麻糬、炒飯、紅豆湯、小糕點、烏龍麵、天婦羅蓋飯、咖哩飯、蛋糕、穀物、砂糖、天婦羅、牛肉、牛奶、罐頭、魚、燒酒、威士忌、梨子、夏橙等食物,以及橡膠長靴、腳踏車、水管、火柴、香菸、硬底襪、尿布、罩布、軍用毛毯、軍靴、軍服、半長靴等雜貨。

有人拿出鋁製便當盒,裡頭裝著妻子早上煮好的麥飯,高聲大喊「十圓、十圓」。也有人脫下磨損嚴重的短靴,掛在手指上大喊「二十圓、二十圓」。清太被食物的氣味吸引,漫無目標地走進黑市裡。

母親遺留下來的那套長襦袢、腰帶、半襟及腰繩,早因在防空壕裡泡水太久而褪了色,清太將它賣給在地上鋪著草蓆販賣舊衣物的商人。清太靠得來的錢活了半個月,接著又賣掉人造絲布料的中學制服及綁腿、鞋子,唯獨褲子實在賣不得。這段日子裡,清太不知不覺已習慣在車站內過夜。

曾有一名少年和他的家人朝清太走了過來,將發酸的蒸米糠飯糰放在地上。那家人一看就知道是剛從疏開地回來,還將頭巾整整齊齊地蓋在帆布袋上,背包裡塞滿了飯盒、鐵水壺、鐵軍盔、萬旗繩等雜物。那蒸米糠飯糰多半是他們準備在列車上充飢用的食物,如今列車已到站,何況那飯糰已發了酸,對他們來說已與垃圾無異。

除此之外還有一些返鄉士兵,以及孫子的年紀和清太差不多大的老奶奶,他們都基於同情與憐憫,把吃剩的麵包、包在紙團裡的炒大豆送給清太吃。但連他們也不敢太靠近清太,只敢遠遠放在地上,宛如祭拜往生者。

有時站務員會來驅趕街童,反倒是站在剪票口維持秩序的輔助憲兵會出面回護。由於每天幾乎只喝水,半個月後清太便感覺身體像長了根一樣,再也難以起身。

嚴重的腹瀉讓清太三不五時便往車站廁所跑。每次在廁所裡一蹲下,要再站起來便感覺雙腿痠軟無力,只能將身體勉強朝把手脫落的門板上推擠,藉由這個方式起身,然後扶著牆壁慢慢走回去。清太的身體宛如消了氣的氣球一般愈來愈瘦弱,不久之後,就連以背部抵著柱子慢慢撐起身體的力氣也沒有了。

即使到了這個地步,腹瀉的症狀依然沒有絲毫改善。短短的時間裡,臀部的周圍地面都被糞水染成了黃色。清太感到丟臉極了,卻又沒有力氣起身走開,只能慌忙抓起地面上的些許灰塵,蓋住糞水,試圖遮掩糞水的顏色。但雙手可及的範圍畢竟有限,看在外人的眼裡,還以為是個餓到精神失常的街童,竟然玩起了自己的糞便。

清太漸漸不再感到飢餓,也不再感到口渴,只是將沉重的頭部垂在胸前。

「哇,好髒!」

「他死了嗎?」

「美軍馬上就要來了,要是看見車站裡有這種東西,我們的臉可就丟大了!」

清太唯有聽覺依然正常,還能分辨出各種不同的聲音。在夜闌人靜的時候,清太聽見了迴盪在車站內的木屐聲,聽見了列車通過頭頂的轟隆聲,聽見了忽然拔腿急奔的鞋聲,聽見了大喊媽媽的幼兒聲,聽見了在身旁呢喃說話的男人聲,聽見了站務員粗魯扔出水桶的碰撞聲。

最後清太聽見有人問了一句:「今天幾號了?」

今天幾號了? 過了幾天了? 不知從什麼時候開始,清太看見混凝土地板就在自己的眼前。清太一直以為自己還坐著,並沒有察覺自己的身體早已維持著蜷曲的姿勢橫倒在地上。清太只是凝視著地板上的少許灰塵,因自己的微弱呼吸而微微顫動。

今天幾號了? 今天幾號了?

想著想著,清太就這麼死了。

這天正好是政府發布《戰災孤兒等保護對策要綱》的隔天,也就是昭和二十年(西元一九四五年)九月二十一日。這天深夜,站務員戰戰兢兢的查看斷氣的清太身上的隨身物品。清太的身體滿是蝨子,站務員在裹腹布帶裡發現了一個小小的糖果鐵盒。站務員想要打開盒蓋,但那盒子生了鏽,說什麼也打不開。

「這是什麼?」

「管它是什麼,扔掉就對了。」

「這邊這個也快不行了。一對眼珠睜得老大,就是快升天了。」

清太的屍體連一塊草蓆也得不到,只能就這麼靜靜地躺著等待區公所的人員來收走。在清太的屍體旁邊,還垂首癱坐著另一名年紀比清太更幼小的街童。站務員的同事一邊觀察那街童的臉色,一邊說著話。

拿著糖果鐵盒的站務員不知該如何處理手裡的東西。舉起搖一搖,鐵盒裡發出叮咚聲響。站務員將鐵盒高舉到腦後,奮力將鐵盒扔向車站前的黑暗處。那一帶是遭轟炸過後的廢墟,如今已長滿了茂盛的雜草。

鐵盒在地上一撞,盒蓋突然脫落,撒出了裡頭的白色粉末及兩三片碎骨。草叢裡的二三十隻螢火蟲嚇得一邊閃著光芒一邊四處飛竄,不一會後又歸於平靜。

那些白色碎骨的主人,是清太的妹妹節子。她在八月二十二日死於西宮滿池谷的橫穴防空壕中,名義上的死因是急性腸炎,但年僅四歲的她,死前連站都站不了,只能在昏睡之中斷氣,實際上是跟哥哥一樣因營養失調而衰弱致死。

六月五日,三百五十架B29轟炸機空襲神戶,讓葺合、生田、灘、須磨及東神戶這五個村鎮幾乎化為一片火海。當時就讀中學三年級的清太,平日依循勤勞動員制度在神戶製鋼廠服務,但這天是節電日,清太待在靠近御影海灘的自家中。一聽到空襲警報,清太立即奔向屋後庭院。在那種植著番茄、茄子、小黃瓜、雜菜葉的菜圃裡挖了個洞,將一個陶瓷火盆埋入洞裡,並依照事先練習過的步驟,從廚房取來米、雞蛋、大豆、柴魚乾、黃奶油、鯡魚乾、梅乾、糖精、乾燥蛋粉等物,放進火盆裡,掩上了土。

接著清太代替罹病的母親背起了妹妹節子。清太的父親是一名海軍上尉,自從搭上巡洋艦出征後就音訊全無。家裡有一枚父親身穿甲種正式軍裝的立姿照片,清太將照片從相框中取下,塞進了胸前衣服裡。早在三月十七日、五月十一日的兩次空襲中,清太就明白自己家裡只有母親及兩個孩子,不可能自行撲滅燒夷彈的大火,住家地板底下的防空洞也派不上用場。因此清太先將母親送到了町內會所設置的消防署,那建築物的後頭有一座混凝土製的防空壕。

正當清太忙著將衣櫥裡的父親便服塞進背包裡時,忽然聽見外頭傳來「噹噹噹」的防空監視哨鐘聲,那聲音此起彼落且異常激烈。就在清太奔出家門的瞬間,四面八方驟然響起震耳欲聾的轟炸聲。由於那聲音實在太大,當第一波結束時,清太忽然有種全世界一片死寂的錯覺。但不久後又傳來B29轟炸機的低沉飛行聲,那聲音一陣接著一陣,彷彿永無止境。

過去遭受空襲的時候,仰望天空只會看見若有似無的黑點,拖著長長的飛機雲往東方飛去。五天前大阪遭到轟炸的時候,清太躲在工廠的防空壕裡,也只看見一些飛機航行在大阪灣上空的雲層之間,宛如在海裡遨遊的魚群。但如今清太抬頭一看,飛機的數量多得兩隻手也數不完,而且全部是低空飛行,連畫在機體下方的粗線也能看得一清二楚。

那些飛機從大海的方向往山頭的方向飛去,不久後機翼一偏,消失在西方的天空。旋即又響起一陣燒夷彈的落下聲,清太感覺四周的空氣彷彿凝結一般,嚇得全身動彈不得。驀然間傳來一陣喀啦聲響,一枚直徑約五公分、長約六十公分的藍色燒夷彈從屋頂往下滾落。那模樣貌似毛毛蟲的燒夷彈在路面上不斷彈跳,灑出裡頭的燃油。

清太急忙躲回家門內,但屋裡也正緩緩飄出黑煙,清太只好又趕緊奔出屋外。外頭的街景毫無異狀,彷彿什麼事也沒發生,路上一個人也沒有,前方一棟屋子的庭院圍牆邊擺著一根防火撢子及一架梯子。背上的妹妹節子哽咽了起來,清太決定先到防空壕找母親再說。但才跨出一步,街口一棟屋子的二樓窗戶忽然噴出黑煙,同時落在閣樓裡悶燒的燒夷彈也驀地竄出火舌,庭院裡的樹木瞬間起了火,發出畢畢剝剝的炙燒聲。

火焰沿著屋簷迅速延燒,遮雨板一面燃燒一面墜落。眼前一片黑暗,空氣愈來愈灼熱,清太不由自主地拔腿疾奔。依照事先安排好的防空逃生路線,此時應該逃往石屋川的堤防。於是清太沿著阪神電車的高架橋往東奔跑,但一路上已被逃難的人潮擠得水泄不通。有些人拉著拖車,有些人扛著布包,此外還有個高聲叫喚的老婆婆。

清太耐不住性子,決定轉頭往大海的方向奔逃。在這段時間裡,依然是火苗隨風飛舞,四處是燒夷彈落下聲的狀態。原本是三十石大酒桶的消防水桶破裂,清水流了一地。有些人正以擔架抬著病人逃難。

某些區域一個人影也看不到,但隔了一條街就是雞飛狗跳的狀態,有些人甚至連榻榻米也搬了出來,簡直就像大掃除一樣熱鬧。清太穿過了舊國道,在狹窄的巷道裡不斷奔跑。滿街的居民都逃光了,放眼望去一個人也沒有。

來到了村鎮外,熟悉的灘五鄉黑色酒倉映入眼簾。每年夏天只要來到這裡,就能聞到潮水的氣息。在寬約五尺的酒倉間空隙,可看見在夏日豔陽下閃閃發亮的沙灘,以及高度遠超越預期的深藍色海面,但現在的清太根本沒時間欣賞。

海岸邊並沒有防空壕,清太只是抱著「往水邊逃就不用怕著火」的念頭,反射性地逃到了沙灘上。除了清太之外,還有不少逃難居民也抱著相同想法。沙灘上有一座用來拉漁船或魚網的轆轤,寬約五十公尺,逃難的居民們都躲在其底下。

清太繼續往西走,來到了石屋川的河床上。自從昭和十三年(西元一九三八年)發生水災之後,這裡的河床就分成了兩層,上層到處都是坑洞。清太於是跳進一個坑洞躲藏,雖然頭頂上並無遮蔽物,但是待在洞裡總是感到安心一些。

一坐下來,清太才感覺到心跳劇烈,口乾舌燥。一路上清太幾乎沒有心思照顧背上的節子,此時才解開背帶,將節子放了下來。雖然只是很簡單的動作,卻已讓清太的膝蓋頻頻打顫,差點跪在地上。節子的頭上包著絣織的防空頭巾,身上穿著白色襯衫,下半身穿著與頭巾相同布料的燈籠褲,腳上穿著紅色的法蘭絨襪子。一雙黑色木屐原本是節子相當珍惜之物,如今只剩下了一腳。但節子並沒有哭泣,只是緊緊抓著一具洋娃娃,以及媽媽送給節子的一個老舊的大零錢包。

清太聞到了一股硝煙的臭氣,隨風飄來的火災喧囂聲彷彿近在咫尺,遙遠的西方依然不斷傳來宛如雨聲一般的燒夷彈墜落音。兄妹害怕得依偎在一起,此時哥哥清太忽然想起身上的防空袋,於是從袋中取出了便當盒。昨天晚上,母親認為家裡的白米就算繼續留著也沒什麼用,於是乾脆煮成了難得的白米飯。

吃剩的白米飯裝在這便當盒裡,另外又放入了今天早上煮的大豆玄米飯,所以此時便當盒內的顏色是黑白參半。打開盒蓋一看,裡頭的飯已有點潮濕,清太挖起裡頭的白色部分給節子吃。抬頭一看,整個天空已染成了橙色。清太登時想起,從前曾聽母親說過,在發生關東大地震的那天早上,天上的雲都變成了黃色。

「媽媽在哪裡?」

「在消防署後頭的防空壕。那裡就算遭二百五十公斤的炸彈打中也不會有事,妳不用擔心。」

清太這句話同時也在安慰著自己。當時在堤防上的一整排松樹後頭,可隱約看見阪神濱海地帶整個陷入了一片搖曳的紅光之中。

「媽媽應該已經到石屋川兩棵大松樹旁等我們了,休息一下後我們就去找她吧。」

清太試著告訴自己,母親一定已從那場大火中逃了出來。

「節子,妳的身上沒有怎麼樣吧?」

「木屐少了一隻。」

「哥哥會買更好的給妳。」

「我也有錢。」

節子舉起了大零錢包。

「幫我打開。」

那零錢包的開口扣珠相當緊,清太幫她打開,裡頭有三、四枚一錢及五錢硬幣,此外還有鹿紋的小沙包,以及紅、黃、藍色的扁平彈珠。一年前,節子曾誤吞了扁平彈珠,當天母親便在庭院裡鋪了報紙,讓節子在上頭大便。到了隔天傍晚,節子順利將扁平彈珠排了出來。

此時零錢包裡的扁平彈珠,似乎就是當時的成果。

「我們的家燒掉了?」

「好像吧。」

「那要怎麼辦?」

「爸爸會幫我們報仇。」

雖然明知道這個回答有點牛頭不對馬嘴,但清太自己也不知道接下來該怎麼辦才好。◇(節錄完)

——節錄自《螢火蟲之墓》/ 麥田出版公司

(〈文苑〉)

責任編輯:李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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