梦巢随笔 (71):贬 值 的 智 慧

黄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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昨夜那位渔塘小姐没有来。生日蜡烛点亮的时候,我与秋潇雨兰碰杯,祝她永远享有黄金般的年华和宝贵的青春。说着秋潇雨兰吹熄了蜡烛,屋子里祗剩下电灯,光线骤然暗了许多。这时来了一位小朋友,他是房东的小儿子,也就是那个爱伤害小动物、禽鸟、鸣虫的小坏蛋。“我看见你家亮起了烛火,一定是谁的生日?”“你看是谁的生日?”“黄老师的!”“不,娘娘的。”我有些不悦,我不喜欢不请自来的人,无论大人还是小孩,何况今天一个普普通通的生日我们也不打算请谁,就我同秋潇雨兰两人过。

我们分了一块蛋糕给这个小家伙,并且给他斟了一杯酒,我与他碰杯,小家伙一口喝光,满面通红,两眼放光。我趁着酒兴问他:“你知道黄老师是谁?”他摇摇头。我说,“你好好看看,我是谁?你知道是谁住在你家房子里?我住在这里,你们家要受到福泽,你们这一代要沾上文气,要发迹,超过你公公、父亲这一代。我-是-谁?!”

我问谁?我怎么把一股郁积心头已久的闷气和无名怒火朝一个小家伙发泄?真是愚蠢已极!我是谁?谁是我?我自己也不知道,但我几乎朝小家伙吼叫起来。秋潇雨兰以为我醉了,惊疑地看着我,又看看小家伙。小家伙毫无惧色,两只眼睛亮晶晶,满脸放光,他想了想,突然笑嘻嘻地回答说:“你是一个有智慧的人!”“好,好,聪明,你怎么会有这种认识?这小混蛋还不简单,别看他平日憨头憨脑的”,我对秋潇雨兰说。“你他妈还真会牛皮烘烘胡弄我。”我伸出手来,用手指头使劲戳了戳小家伙的额头。秋潇雨兰也感动了,对小家伙另眼相看。“整个梦巢,整个花溪甚至整个贵阳市,都没有谁有他认识你这么本真,你怎么会有这种认识?”秋潇雨兰问他。小家伙说,是听他公公说的,古书上说,像黄老师这种人是智者。智就是智慧的智;者是指人。所以黄老师是个有自己思想的诗人。

我突然感觉悲哀起来。整个世界都视我为“危险人物”、“社会渣滓”、“害群之马”,唯有这小家伙这样看我,那么说来,我的知音仅仅是一颗幼稚的未成熟的天真的心灵。同时我也为一个小家伙的天真评语感觉酸苦。秋潇雨兰重新在烛盘里点亮蜡烛,摇曳的烛光中,我把小家伙抱过来,抚摸着他的头说:“黄老师是最痛苦的人,最不得意的人,他什么也没有,甚至连住房也没有。这世界不需要精神,不需要智慧,不需要心灵!”

秋潇雨兰问他,他妈妈怎么看待黄老师,是不是认为黄老师很有钱,养了个小老婆过日子?如果有一天发现黄老师没钱了,交不起房租,就把黄老师赶走,把房子收回?“黄老师比谁都富有!”“怎么呢?”“黄老师有智慧,智慧是钱买不到的。”这世界智慧越来越稀少,越来越贬值,孩子,但愿在你们这一代身上重新找回人类丢失的精神,重新确立智慧的价值。而我呢?我要坚守这块阵地、这片净土。我写作,为我自己,也为与我心灵息息相通的人。我决不媚俗。我坚持认为,我的创造是一种独立的精神活动,它既不像以往文学作品一样钻头觅缝去媚俗政治;也不像当下商品社会中的一些文人去媚俗庸俗的读者和读者的庸俗。我的生活也不媚俗,现在人人都在商海沉浮,每天都疲于奔命,为了追逐金钱,为了眼下的急功近利,耗去了自己所有的时间和精力。对于我们来讲,钱是重要的因素,但不是决定的因素。我们需要它,但也犯不着为它玩命。本质上讲,钱财是身外之物,当那些赚了钱的人,每天灯红酒绿、纸醉金迷的时候,我并不想卷进这股狂潮,而是远离人欲横流的生活场景,去大自然中寻觅生活的情趣和生命的归宿。

我发现这祗是我潜在的意识的流动。孩子沉默地注视着我,我也一直沉默地注视着眼前的孩子。蜡烛终于熄灭了,但我感觉黑暗的房间里还有另一种烛光,它来自一颗同这儿未经污染的大自然一样纯朴的儿童纯洁的心灵。这是人类没有熄灭的智慧的火苗,在这荒村梦巢中,在这万籁俱寂的乡野的夜晚,在一个未经完全开化的村野孩童的心灵中熠熠放光。

唐山出版社2001年出版
台湾台北市大安区罗斯福路3段333巷9号B1
电话:(02)23633072
传真:(02)23639735
http://www.tsbooks.com.tw
ISBN 957-8221-59-2
(http://www.dajiyuan.co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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