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文】景公為履,黃金之綦,飾以銀,連以珠,良玉之絇,其長尺,冰月服之,以聽朝。 晏子朝,公迎之,履重,僅能舉足,問曰:「天寒乎?」晏子曰:「君奚問天之寒也?古聖人制衣服也,冬輕而暖,夏輕而凊,今君之履,冰月服之,是重寒也,履重不節,是過任也,失生之情矣。故魯工不知寒溫之節,輕重之量,以害正生,其罪一也;作服不常,以笑諸侯,其罪二也;用財無功,以怨百姓,其罪三也。請拘而使吏度之。」公苦,請釋之。晏子曰:「不可。嬰聞之,苦身為善者,其賞厚;苦身為非者,其罪重。」公不對。晏子出,令吏拘魯工,令人送之境,使不得入。公撤履,不復服也。——《內篇諫(下)·景公為履而飾以金玉晏子諫第十三》
【譯文】:有年冬天,齊景公做了一雙鞋,以黃金做鞋帶,白銀做裝飾,珍珠做連貫,美玉做鞋頭,長有一尺。齊景公很喜歡它,便於寒冬之月穿著它去處理朝政。晏子前來朝見時,齊景公站起來想去迎接他,但鞋子太重,景公僅能把腳提起來,行動很困難。於是,齊景公開口問晏子說:「天冷嗎?」晏子看到景公的鞋子,回答到:「君主何以要問天氣寒冷呢?古時聖人裁制衣服,冬服柔而溫暖,夏衣輕而涼爽。如今君主用金玉做鞋,又在寒冬臘月里穿,不但重還不暖和。鞋子太重,不能行走,不適合穿用,失去了鞋子產生的本意。這樣看來,魯國的這位制鞋匠,不知寒暑季節之變,不知輕重份量,做鞋違背常理,這是罪一;裁制穿飾不守常規,被天下諸侯所嗤笑,這是罪二;動用大量財物,卻對國家無益,導致百姓積怨,這是罪三。臣請君主依法拘捕,並且派官吏審判他。」齊景公聽了,心有不舍,希望放了工匠。晏子說:「不可。嬰聽說,苦身從善的人應給予重賞,苦身作歹的人,就算吃苦也應予以重罰。」景公聽了,默然不做聲。晏子在退朝後,立刻派官員拘捕了這位魯國工匠,叫人押解出境,命他今後永遠不得再入齊國境內。之後,景公也脫去這雙金玉之鞋,不再穿它了。
【滴水清語】:穿戴要以實用方便為好。齊景公的金玉之履,看似貴重,但卻不適合在冬天里穿,甚至連走路都成了負擔。違背常理的製作,既扭曲了鞋的用意,也助長了奢靡的風氣。晏子深知,若君主追求奢靡,對國家危害甚大於國於家不利。說不定會有人,想要做一些更新奇的東西,討君主歡心,以謀私利。上下求奢,不思進取,齊國民風會受到嚴重的腐化和危害。
晏子富有遠見,看到這雙鞋帶來的嚴重後果,於是能當機立斷,驅逐這位工匠,不許他再入境。《中庸》有言:「知仁勇三者,天下之達德也」晏子除了擁有敏銳的智慧、為國為民的仁心之外,還擁有敢於進諫勸善的義勇!不但使齊景公自動脫去這奢華之履,也立即截窒了不良的風氣,保護了齊國的民風,意義深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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