長篇連載﹕《四面牆正卷》(八十九)

麥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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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紀元9月13日訊】(3)兔子尾巴又長了

老三和我一起去接見,面帶春風。他說這個月可能是二姐來。

我們今天去的很早,趕上了頭一撥接見,耿大隊確實夠意思,讓我連著接見了兩次,如果座位一直有空閒,他可能整個上午都不會往外請我了。

沒料到給我來接見的除了琳婧和女兒,還有兩個哥們兒,都是我的高中同學,搭上我,曾經號稱“三劍客”。有一個傢夥很不風光,抄起話筒就哭起來,弄得我有些尷尬。

我們聊了些初次來探監的套路話以後,我就告戒那倆哥們兒說:“千萬不能把孩子送監獄裏來,學不了好。”他們一起笑,說這還用你說?傻逼才把孩子往這裏送。

“算了,跟你們說不清。”

真的說不清,沒進去過的人,永遠都不可能真的瞭解這種環境是如何迅速並且深刻地改變一個人的,那種不容抵抗和選擇的改變,往往具有可怕的力量。經歷過牢獄災劫的人,那些刻骨銘心的體會,往往難以表述——你跟別人講淺了,他說他懂,全懂;說深了,他不理解,還笑你是傻逼。所以我僅僅告戒一句:“一個人要進監獄的話,最好等成年以後再做計劃,那樣你出來時可能還能保留一點原來的東西。否則,這個人就真他媽毀了。”

聽到我很麻利地罵著髒字,他們又笑起來,說我變了。我說變了嗎?我沒覺得啊。

“可能以前我就該駡街,想駡街,就是面子擋著,把‘文化人’這仨字看得太重了,才壓抑了本性。現在好啦,裏面隨便罵,自由市場似的,到處是臭魚爛蝦和爛菜幫子,往裏一站,不怕你髒,太乾淨了還彆扭。”我笑道。

看他們異樣地笑,我順便提攜他們說:“你們也開罵吧,把心裏想的罵出來特舒服,真的不騙你們。”

琳婧說:“你們別逗了,麥麥,你認識一個叫陳國軍的嗎?”

我精神一振:“認識,外號陳鬼子,分局時跟我一個號兒,怎麽啦?”

“他上個月去咱家了,送了兩箱酒。這次想來一起看你,爸沒叫他來。”

“爲什麽?”

“家裏不喜歡你跟這些人扯不清。”

我皺了下眉頭,無所謂地說:“這裏也不全是流氓啊,好多人不過是走了點彎路,其實……交幾個爛人也挺好玩的。”

琳婧忿忿道:“家裏可陪你玩不起——還有個叫任久利的,也出來了。”

“任久利……任——嗷,老耙子啊,耗子眼兒那個?也去咱們家了?”

“去的店裏,就前兩天的事兒。”我一哥們兒插話說:“那天我正在,那老傢夥賊眉鼠眼的,一看就不是好油,窮吹了一通,說他在監獄裏有關係,要是需要的話,能幫你一把……”

“靠,那丫的一屁倆謊,可別信他的。”我笑道。

琳婧不屑地笑道:“你以爲就你們聰明,我一看他那樣的,就一百個不愛搭理,能輕信他的話?”

我笑著說:“你那不是憑理智,而是靠以貌取人的錯誤常識判斷的。”

“那個任久利吹了半天牛,臨走還捎了本書走,說去學習學習,我也沒好意思要錢,看來是肉包子打狗了。”

我笑著批評她:“意氣用事了吧?跟這種人,一點好臉子也不能給,要拉得下茬來。”

我同學說:“咳,琳婧也是覺得甯傷君子不傷小人嘛。爲一本書,得罪一個小人太不值得。”

我一板臉:“就他那樣的?敢在我書店門口多放個屁,我捎個話出去,立刻碎掉!”

“歇回兒吧你麥麥,你怎麽跟流氓似的了。”琳婧嗔怪地阻止我。

我說:“我就是逗你們玩呢,還真砸呀,回頭又折進來幾個。不過對那些小地痞,還就是不能客氣,你客氣了,他以爲你好欺負,更得寸進尺了,就得一點兒機會不給他們留,現場打壓——對不對老同學?”

兩個老同學相視而笑。倆傢夥現在都是生意人,專門挖社會主義牆角、回頭又拿磚頭去蓋希望小學的那種,我的建議他們應該贊同。不過他們笑,肯定是因爲覺得這種話不該從我嘴裏說出來。

我告訴琳婧,我已經給女兒湊齊了一整套小恐龍,還有對應的卡通說明書,特牛,等老耿給安排一次面對面的時候,我把它們傳出去。

跟女兒交流了一會兒,耿大隊過來告訴我,下一批接見的人多,得騰地方了,我一邊感謝他,一邊跟外面的人告別,開始哭的那位眼睛又紅起來,我笑著安慰他,心裏也有些鬱悶——哭什麽?我又不會被發配到大西北去。

老三還在下面等我,一臉焦急,看我出來,立刻笑道:“我以爲你從樓上跑了哪。”

“變蒼蠅都飛不出去呀!”

“你猜誰來看我啦?”老三的神秘裏充滿了興奮。

“我孩子跟他媽——我前妻。”

“呦,是不是舊情難斷?”

老三一別臉兒笑道:“哪啊?還不是沖著孩子——我兒子現在瘋長啊,又黑又胖,我說你咋變成熊瞎子啦,你猜他說什麽?”

我望著他,不說話,老三笑道:“這小子告訴我:咱老王家不就這品種嘛!”

我看著老三哈哈大笑。

兩個人核計了一下,購了物回工區。周法宏、猴子也跟我們一隊回來,一路胡侃著。

猴子心滿意足地在流水線裏坐下來,何永笑道:“接見了?”

猴子猶豫著答道:“對。”自從上次諜中諜事件後,兩個人幾乎不過話了。

“家裏挺好?”何永笑容滿面。

“挺好。”猴子放鬆下來。

“父母身體好,沒病吧?”

猴子不太情願地說:“沒病。”

“孩子學習好麽?”

“還沒上學呢,幼稚園大班,特聰明哎!”猴子神色煥發起來。

何永放心地一笑:“哦,那就好。老婆也挺好,沒叫別人操吧?”

何永問完,立刻大笑著蹦起來跑了,我們都忍俊不禁地笑出聲來,猴子則氣得破口大駡,揚言要操何永祖宗81代。

廣瀾笑駡道:“何永他媽你身上消腫了是吧!”

何永笑道:“這些天憋壞我了,不跟猴子聊天還真膩歪啊。”

疤瘌五默默地穿著網子,很鬱悶的樣子。他家裏肯定又沒來看他,老婆離了,就剩一個老娘,身體好像也半松不垮的,何永曾開他玩笑,說“五哥這次回去一看,家裏鎖門了,爹死娘嫁人了,老婆跟別人了,孩子賣澳門了”,想來這小子也是可憐又可恨啊。

我看到高則崇心不在焉地燒著花線,就問:“高Sir家裏誰來的?”

“老婆孩子。”高則崇笑笑。

我親眼見他跟著教育科的白主任進了一樓的接見大廳,搞的是面對面。

周法宏說:“高所的門子又到了,是歌那路神仙啊?”

我笑道:“全國公安戰線都是高Sir的門子。”

高則崇淡淡一笑,搖了搖頭,似乎高傲,似乎無所謂。

小傑打接見回來就一直興奮著,哭爹喊娘地鼓舞大家抓緊趕,不要白天忘乎所以——剩一堆活兒晚上回去熬鷹。

何永在廣瀾跟前泡了一會兒,也飛回來了,未落座先給猴子打預防針:“猴子咱剛才那段截過去啦……”

猴子惡狠狠地說:“以後咱倆誰再跟對方討厭,他就是八國聯軍操的!”

何永笑著應允了這個口頭協定,坐下來笑眯眯地開始穿網子。

周法宏問:“何永,又是大臉貓小姐來的吧?”

“鐵杆。”何永自足地讚歎。

周法宏憂患地感慨:“你還真不嫌髒,她那逼在外面准叫人幹爛了,你還好意思花她的錢?操,真不理解你們年輕人。”

何永批判道:“我說你怎麽三句話不離逼行哪!”

“這叫一路宴席待一路賓朋,見人說人話,見鬼說鬼話——我跟人家麥麥咋不胡唚?”周法宏振振有辭,不過這話我愛聽。

(4)犒賞三軍
接見轉天,朴主任給所有雜役組長開了個秘密會議,神色匆匆的,挺神秘挺緊張似的。一直憋到吃晚飯時,老三才小聲告訴我:“沒聽說吧,昨天晚上有個上吊的。”

我詫異道:“哪來的小道消息?”

“錯了管換,剛聽老樸說的,據說差點取消今天的接見,最後還是擔心影響不好,才照常的,明天就開始整紀了,從雜役開始。”

“哪個隊的?”

“新收,一個三十多歲的司機,交肇進來的,撞死仨,家裏賠得底兒掉,老婆也帶孩子改嫁了,本來精神壓力就大,可能那個雞巴苟組跟馬力又擠兌人家來著,說下了隊如何如何恐怖,那小子萬念俱灰加上膽小,半夜上廁所在窗欄杆上吊死了。”

我疑惑地說:“教育科的新收管得嚴啊,晚上上廁所都得在值班的那裏登記,怎麽得了機會呢?”

“說的就是嘛,失職啊,這次把老苟、馬力和值班的雜役都給扒拉下隊了,減刑啊,減個毛兒!”

“監獄盯著賠錢吧。”

“賠後!監獄能說是讓雜役給擠兌死的嗎?肯定得對外說他心理脆弱唄。”

我“哦”了一聲,說那是那是,監獄不會讓自己被動,處罰雜役是處罰雜役,跟自己還得寬大。

老三詭秘地笑道:“這一整頓雜役班組長風紀,把屁眼小傑給救了。”

“怎麽?”

老三看看左右,小聲說:“原來啊,林子跟二龍他們計劃好了,等接見一完,就讓何永、胖子幾個傻逼把小傑砸一頓,讓他長點記性——一整頓,可能這計劃得推遲了。”

我笑道:“總以爲他是諜報兒啊,弄好了人家小傑是冤枉的呢。”

老三把嘴裏的茶雞蛋咽下去,世故地說:“什麽叫冤枉,只要老大看你不順溜了,你再怎麽表白怎麽表現也白搭,說你行你就行不行也行啊,後半句你就知道了——不過平心而論,小傑也欠一頓苦治,不挨上這治,甭說別人,好像他自己都覺得有什麽事兒沒完成似的。”

犯人頭目被整頓紀律,一項主要內容就是不准打罵欺壓他人,官面上的說法叫打擊牢頭獄霸,學習方式是組織開會,會後自察自省,崔明達的“省察”任務就落到我頭上,我反思了一個晚上,才給了他一份滿意的材料,二龍、廣瀾他們也派員來學習摘錄,交給老樸就算提高了認識。

現在我們屋裏,除了劉大暢,又多了一個嗜睡的大俠,就是著名的疤瘌五同學。二龍照顧主任的面子,收容了疤瘌五一晚上後,就把他踢了出來。

疤瘌五這次歸隊以後,很有些“覺者”的樣子,不咋呼也不摻乎閒事兒了,每天在樓道裏忙活完了網子,就默默地爬上鋪去,倒頭便睡,也不洗漱,外便粗衣糲食,內似意冷心灰。

疤瘌五嗜睡,卻不能爽睡,每天都要剩活兒回來,跟眼鏡兒方卓在號筒裏比拼。不過疤瘌五比方卓占一樣優勢,就是小傑不敢惹他,剩多少活兒,就是自己背回來幹,默默地幹,方卓則要不斷承受靈與肉的打擊,來自小傑和李雙喜兩級領導的打擊。

崔明達和李雙喜決然不同,他不管組裏的生産,誰愛剩多少剩多少,剩了你就幹去唄,只要收攤兒進屋的時候別把他吵醒就成。屋裏的衛生一類,他也極少費話,大家都很自覺地收拾了。崔明達給人一種陰森森不知深淺的感覺,誰也不想去試探,再加上有二龍在後面撐著,大家更是敬而遠之,惟恐被他盯上。

8月中旬,監獄搞了幾天消夏節目,組織犯人看電影,我們因爲趕進度,一場也沒有看成,大家頗有微詞,二龍和廣瀾溜出去看了半場,回來說是《開國大典》,很多人又說沒勁。

二龍他們跟暫時頂替藍小姐等女師傅來驗收的男孩小青搞得很熟絡,小青還不到二十歲,勉強算得上機靈吧,行動坐臥上一看,也是一農民子弟,沒有什麽不可饒恕的惡習,就是貪圖點小便宜,所以對於往裏帶酒帶菜這樣的勾當,因爲可以有很高的回扣,他倒是樂此不疲,比利用藍小姐她們更加方便痛快許多。

小青就住在二牆外的招待所裏,幾乎隔兩天就進來一次,一呆就是一整天,驗收完了,就到庫房跟二龍他們呆著,二龍沒一次不拿他找樂的,逗的他支哇亂叫,象抓了個小寵物。

時間長了,小青也下線來,跟年齡仿佛的犯人們聊天,開始還不敢太跟我們接觸,後來發現這些人也不吃人不咬人,就放鬆了戒懼心理,走到犯人中間來了,他聽大家胡說八道,好像特別感興趣,漸漸地也學了些裏面的行話,時不時冒一句出來,很逗的。

何永經常審訊他:“藍小姐跟你們老闆是不是姘?”

小青開始說沒有的事,再問,就說不知道了,後來就變成了:“我又不惦記她那老逼,誰愛操誰操,幹我什麽事兒?你要想知道,變成藍小姐褲襠裏的蝨子不得了嗎?”

我們說:這孩子算要糟踐在這裏面了,他們老闆真是缺了八輩子德啦。

在二龍假癡不顛的連番進攻下,小青的老闆終於動搖了,答應出點血,犒勞一下改造前線的弟兄們。
油頭粉面的老闆開車來了,帶進來半扇豬,往工區一卸,高喊道:“弟兄們辛苦了,一點兒小意思啊!”如果再抱一下拳,就是一假江湖流氓了。

朴主任對我們喊:“謝謝老闆啊。”

“謝謝老闆!”下面立刻起哄地大叫,而且好多經年不知肉味的犯人似乎真的動容了。

二龍跟主任協調了一會兒,立刻安排了幾個人到外面埋鍋架竈,裏面清了半張案子,半扇豬被平放上去,象要給大家上解剖課。

二龍喊:“少管,炊廠找老四,借把菜刀來,作料什麽的也沖他說啦!——回頭送他一大血脖兒!”

趙兵答應著飛出工區。朴主任詫異地說:“他去就能把刀要來?”

“哼,我是懶啊,不然我打個口哨,炊廠的就得過來人問問需要什麽。”二龍笑著說。

朴主任謹慎地說:“別滿處瞎聯絡啊,林子還不是教訓?”

二龍給老樸上課說:“您啊,太膽小,我在四監的時候,我們那個隊長才牛逼,到冬天了,得燒鍋爐啊,他就讓犯人到別的隊偷,回來給加分……”

朴主任攔住他的話笑道:“那根本不是個正經主意,你也甭給我傳那邪教。”

小傑問:“這熬肉去的幾個人,活兒怎麽辦?”

二龍立刻說:“辦你姥姥個小腳啊,活兒免了,耽誤幾個活兒算屁,等大夥吃美了,精神百倍,幾個爛網子還在話下?——對不對老闆!”

網子老闆也給二龍咋呼暈了,不知這是何方神聖,只有不斷點頭,還不知死活地亂許流氓願:“沒錯,哥幾個只要把活兒盯緊了,質量保證了,福利這塊沖我說!”

“老闆夠意思,出去了我們找你喝酒去!”林子高門大嗓地說。

老闆立刻有些尷尬,心虛地說:“歡迎歡迎。”

林子哈哈一笑:“把心塌實撂肚子裏吧,哥幾個還不至於找不著飯轍。”

“我們在裏面的時候,給大夥盯住了就行!”廣瀾慫恿道。

朴主任揮了一下手:“別跟老闆瞎逗——老闆,甭理他們,讓我慣壞了,到我那裏喝茶去。”

老闆推辭道:“不了,改期吧,我急著去市里,還有業務。”

二龍熱情地說:“別走啊,肉馬上就熟,相請不如巧遇,中午一塊喝喝吧!”

老闆跟傻逼似的,還推辭呢:“不了,哥幾個慢用,改期改期。”

老闆和朴主任一出去,何永立刻叫道:“改期改期,傻逼傻逼!”

趙兵拎著個布口袋跑了進來,膽戰心驚地彙報:“要不是眯牆旮旯了,剛才差點讓大黃給定住!”在監獄裏,管教們都會“定身法”,在外面看見有違紀嫌疑的犯人,只要大喝一聲“定”,那個犯人立刻就不敢動了,得跟根橛子似的戳著,乖乖地等管教過來盤查。

“笨蛋,你不會說是主任叫你去的?”廣瀾說。

林子笑道:“主任叫去的也不行啊,沒有官兒跟著,您口袋裏塞把大菜刀滿監獄跑也不成啊。”

二龍果斷地說:“甭費話了,誰主刀?”

“老三,老三啊!”廣瀾笑著把王老三推上前臺。老三也不謙虛,擼胳膊挽袖子就上陣了:“讓你們看看我密不外傳的手藝!”

“撐死你也就是一墩兒工。”二龍不屑地調侃,順便交代:“先把後腿砍下來,再剌條血脖兒,讓少管給老四送去——告訴他別動我的後腿啊,老實給我放冰櫃裏存著,他要敢片一刀,我發現了就片他丫的大腿吃蔥爆肉!”

二龍吩咐廣瀾拿著作料,到外面指揮疤瘌五等幾個火頭軍操作去了,然後告訴大夥好好幹活,中午犒賞三軍。

進了庫房,二龍又招呼蔣順治過去,拿飯盆裝了一滿盆土豆出來送到老三刀下:“龍哥說給放肉鍋裏,給大夥吃。”

“龍哥夠意思!”霍來清喊了一嗓子。

這裏幹著活,就聽外面廣瀾興衝衝地攛掇疤瘌五:“嘗嘗,爛了沒有?”

過了一會兒,又說:“疤瘌五,再嘗嘗。”

疤瘌五說:“剛這麽一會兒,爛不了啊。”

“嘗嘗,你牙口好。”廣瀾笑著催促。

“……疤瘌五,嘗嘗,估計差不離了。”

“……廣瀾,還帶血津哪,肯定不爛!”

“操你媽讓你嘗你就嘗,別人想嘗我還不讓他湊前兒哪!”

郎大亂也過來湊熱鬧:“哎,熟了以後把這倆飯盒給裝上啊,挑點瘦的呀!今天中午幾個隊長都不出去了,跟你們同甘共苦。”

廣瀾開玩笑道:“郎隊您也太狠了吧,我們吃點肉容易麽,這倆大飯盒得撈我們半鍋走。”

“什麽叫警民一家懂嗎?”郎大亂笑道。

“哎呦,您別擡舉我們了,我們哪是民啊,一幫臭土匪,警匪一家吧。”

“誰跟誰一家我不管,別忘了給我裝肉就成,到時候喊樓上一聲啊。”

“郎隊,你們中午小酒又暈上啦,給弟兄們也開開齋啊。”

“下輩子吧。”郎大亂跟廣瀾相約來世後,趕緊走了,耳聽著他獨特的腳步聲吭吭地遠去。

“臭要飯的。”我說。

高則崇“唉”地歎了口氣。

周法宏尋聲看他一眼,笑道:“郎大亂這樣的,要放你手裏,是不是得給他打成木乃伊?”

高則崇眉頭緊聳,感喟道:“形象啊,思想工作抓得太不到位。”

我笑道:“行了,高Sir,我們中午還得吃肉哪。”

“我對肉無所謂。”

周法宏看他不開竅,氣憤地說:“那你也別讓我們噁心啊。”

我瞪他一眼,嫌他翻譯得太直,傷了高所自尊心不說,不也捎帶著傷害我們哥倆之間的感情嗎?

這頓飯熬得大夥眼冒金星,下午兩點多才吃上。

趙兵聽廣瀾招呼,端著一摞飯盆跑出去,不一會就從窗口喊蔣順治和藍偉接招,一盆盆小肉運進了庫房。

我們幾個靠窗的都起身看外面,疤瘌五捂著肚子在邊上抱怨:“廣瀾你幹的好事,淨讓我嘗嘗嘗嘗,吃了一肚子生肉!這下你好受啦?”廣瀾笑著不理他,讓趙兵把地上的兩個空飯盒裝滿,看一眼樓那邊,一裏面給啐了口唾沫,一蓋蓋,說:“送去吧,吃死逼養的。”

我笑得差點從窗戶躥出去,廣瀾看我樂:“給隊長吃,作料就得比犯人多點——老師,告訴裏面開飯。”我回頭喊:“各組打飯的,抄傢夥吧!”話音未落,已經有人拎著大飯盆沖了出去。

二龍喊:“廣瀾,你進來吃吧,讓老三分!”

老三風風火火出去掌勺了:“都別搶啊,一組一盆,管夠!”

“哎,三哥,多來點瘦的啊,吃肥肉血壓高。”

“操,不愛要肥的給我!吃一回肉容易嗎,肥才解饞,玩小姐都講究玩肥的哪。”

“三哥,我們組10個人,怎麽跟他們9個人的一般多?”

老三喊:“操你媽的我還有工夫給你數塊兒是嗎?”

外面亂騰著,裏面的弟兄們也摩拳擦掌地把自己的飯盆抓在手裏,等著開大餐啦。

肉進工區,各組又是一通挑肥揀瘦的亂鬧,柱子大喊大叫地說給他分少了,猴子也罵罵咧咧說自己分的全是肥肉,不知哪個組,土豆合不上一人一塊了,也鬧出糾紛來。我注意到跟前有兩個人表情不屑:關之洲,高則崇。

我分了我應得的那份,也有半盆兒了,要是天氣給臉的話,估計能吃到明天。我端著盆兒過去跟老三會合,老三把桌子底下滿滿一飯盆瘦肉露出來晃了一下,笑道:“先吃你那份,足夠了,這些留著慢慢消受。”

我笑道:“搶一桶水咱也不就能喝那麽幾杯嗎?放到明天中午,估計就壞了。”

“操,壞了也得貪污啊,沒看裏面那幫嗎?”

(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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