倉鼠日記(7)

大陸讀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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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南崗區看守所】

———2008年7月12日———

管教喊我的時候,我正在被罰「蹲茅坑」兩腿併攏、雙手放在膝蓋上、不准挨上前後幾釐米的牆壁,我已經蹲得眼冒金星,兩條腿早已沒有了知覺,我掙扎著站起來,但是試了幾次也不成功,最後是「耗子」把我硬薅出來的。

我是什麼性質的罪犯

我被罰是因為我要求政治犯的權利,這也不是出事的原因,原來的原因是我被打,我被打的原因是什麼,連我也想不起來了。反正自從成立了針對我的嚴管組,無論我什麼樣的行為都可能挨打。

我們蹲成一排,我左邊的人嫌擠,我示意右邊的人挪一下,就被馬太平無端地毒打了一頓。他說我攤上他算好的,按他們的要求應該往我頭上套塑膠袋。

人到了這一地步,精神處於了崩潰的狀態。外面的消息一點我都不知道,怎麼判斷自己案子的發展。每天都有報紙送來,每個犯人的家屬都交了書報費。報紙是給槽子的,大鋪犯人都沒有看的資格。

在馬太平打我時,我在解釋:「馬哥,你先聽我說,我不是搗蛋的人,這你也知道。我在這裡絕對服從你的領導,但我是政治犯,受到聯合國反酷刑條約的保護,權利中包括給我報紙看的。」

「什麼!」馬太平當時愣了一下,「你是政治犯?你他媽的當過官啊!」馬太平一記悶拳把我摟倒,又跨步上前踹我的胸口:「我給你問管教,如果不是政治犯,你等著瞧!」他餘怒未消地在屋裡轉磨磨,朝我大喊:「我絕對給你問,我就看著你的下場,你要是不被管教罵,我就不姓馬了,你以後能離開這屋,我就管你叫爹。」

馬太平按了通話器,一會滕管教慢悠悠地來了,對我說:「政治犯不關在我們這裡,我們也沒有政治犯的監室,你也沒那個資格住啊。」馬太平輕蔑地看著我,指著我流出血的鼻子說:「聽沒聽見?住這裡的都是刑事犯。」

「我知道了,我不是政治犯!」我諾諾地答。

馬太平喋喋不休地跟每個管教說我要報紙看的事,他對我天方夜譚式的要求不可思議,滕管教已經把我這種想法消滅在萌芽中,那幾張報紙都經過了他們的審查,留下沒有「問題」的幾個版面。

馬太平指著我問:「你想在我這裡實現你的民主嗎?」我回答:「那是國家層面上的,與一個單位的事不一樣。」

我的回答並沒有消退怒火,他上來一個猛虎掏心拳,我的下巴好像打脫環了,說不出話來。管教在一旁看著,面帶滿意的神情:「以後還好不好好的了?」我點點頭,心裡在「嘭、嘭」地打鼓,馬太平跟很多法輪功學員打過交道,那些人身體都留下他打的痕跡。

多虧剛才沒說自己是良心犯,那還不把我打殘了。犯人們都覺得有意思,在低著頭偷偷看熱鬧,管教一出現在犯人的視線內,犯人們必須馬上把頭垂到水準,沒有槽子的發話,誰都不能把頭抬起來,犯人絕對不可以與管教對視,只有槽子才有資格看到管教的臉。

從此之後,饑腸轆轆的犯人再見到機會,都義憤填膺、奮勇當先地打我。

我被迫參與管教的造假

馬太平聊號回來,一邊把皮鞋換成布鞋,一邊吩咐我們上來試寫幾個字。我草草地寫了幾個字,馬太平比較了一下,只留下了我,指著「大褲衩」對我說:「跟著他出去,他說什麼你寫什麼。」

「大褲衩」剛剛挨了揍,現在又顯得積極主動。他非常善於阿諛奉承,他當兵時給某位軍官當過文秘,這次就是靠著這一身詐騙的本事進來,他詐騙的是一個沒穿警服的便衣,算是撞到槍口上了。

「大褲衩」這次又撞到槍口了,因為「小王八」要走了,他借著值夜班的機會偷著用筆留個電話,號裡有一丁點的小事都會被告發,他被告發,挨了一頓毒打,號裡不許有筆和紙,這要是搜出來就是件大事故。

拽出監門時我還蒙在鼓裡,「大褲衩」在殷勤地同滕管教搭訕,蹲在地上的我才知道這次來是幫管教「編案子」,「大褲衩」在一根接一根地抽著管教的煙,管教抽屜裡都有家長們送來的煙,「大褲衩」指著我說:「他不會抽」

他在編內容,我在記錄,都是一些不痛不癢的問答。「問:你是什麼時候發現他的,答:我們幾個在商場門口遇到了的,搶了我的錢包跑了;問:你看到了他們長什麼樣嗎,答:我追了二十米遠就停下來了,路燈太暗了,我什麼也沒看清。」……

我緊張得要命,手心裡的筆上汗津津的,終於寫完了,滕管教又說:「下去蹲著吧,還占著這地方啊。」我對「大褲衩」說:「咱們回去吧。」「著什麼急!」他一轉臉變得兇巴巴的,他看管教時永遠是一副笑盈盈的面孔。

我為號子做了貢獻,馬太平對我好了點。我的心裡很不安,整個民族的事情都是造假,整個生態環境被虛假玷污了,我們每天都浸在變態空洞的形式主義、虎頭蛇尾的政策口號、低俗蠻橫的虛假慣性中無法自拔,任何拒絕玷污的良知都會被整個社會拒絕,所有人必須維護一個原則,那就是真理的中心永遠在權力者的手中,員警、律師、教師、醫生等等令人羡慕的行業都在任意施展著共產黨賦予的權力。

給我注射了一種不明藥物

下午又在喊我的名字,說要是給我打針,我問身邊的「變態」:「打的是什麼針啊?」「不知道,讓你打,你就打,多說話就挨揍。」

前道裡出現了駐監醫生王大夫,隨後是一名全身白帽、白口罩、白大褂的女護士,馬太平喝到:「『顛覆』,過來!」我蹲到監欄前,試探著問:「打的是什麼針啊?」沒人回答我的問題。

我一下子緊張起來,我畏縮著不願配合。「小少爺」走過來,「啪」地給我後腦一下子,他還只是個剛剛過了十八歲的孩子,因為可能是某位管教的親戚,進來就受到特別的照顧,號裡只有兩個人可以穿鞋,一個是馬太平,一個就是他。他是號裡的二號人物,可以根據馬太平的指令打人。

他拎起我的胳膊,用膠皮管繫住手腕,護士在卡片上記錄下我的名字和藥瓶的編號,「小少爺」用力把著我的手,讓手臂從監欄的一個很小的破洞伸出去,護士用僅僅露出的兩隻大眼睛盯著我看,一整管藥水很快就推入我的靜脈,我像一隻醫學實驗用的白鼠任人擺佈,我轉頭面向馬太平,他正在用驚恐不安的眼神看著我。

隨後的幾天中,駐監醫生每天都來詢問身體有什麼變化,極度的精神緊張調動了人的最大潛能,又過了幾天我出現了虛脫,但我也沒往不好的方向想。大鋪犯人和槽子之間,一個天堂、一個地獄的差別,槽子裡基本上不缺藥物,還有補充營養的維生素片。

「山驢B」憋了很多天,尿不出來,也拉不出來,肚子漲得像個皮球,他幾次報告馬太平病情,每次找來大夫給幾粒果導片,藥物都必須交給槽子存放,「山驢B」一直不見好,痛苦得讓人揪心,終於壯著膽子問槽子,他吃的確實是果導片嗎?這樣一問出了大問題,「小少爺」說他血口噴人,幾個人上來揍他,幾乎打個半死,後來王大夫來了,問他敢不敢喝猛藥,但是有一定的危險性,大夫自己配製的瀉藥真的非常見效,只用了十幾分鐘,「山驢B」就拉出來了。

大鋪犯人幾乎得不到任何藥品,我們不被允許搞個人衛生,每天24小時接受集訓,在燥熱窒息的囚室裡機械地坐著,人的體溫把空氣烤得滾燙,偶爾從鋪板縫裡吹出來的風,夾雜著人體表的排泄物,又腥又臭。

我們鋪的褥子都是許多年前的,沒見過陽光,佈滿了皮屑和河浪,裡面養著成建制的蝨子。過了午夜時分,它們就出來與各種飛蟲一起開始在我們身上聚餐。號裡很多人都得了腸炎、痢疾和便秘,找大夫,回答只有:「這裡不是醫院,沒有藥。」大病治不了,小病不給治。

我可能感冒了,渾身一陣冷一陣熱,我跟他們要了一瓶水,喝下去,挺了過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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