魔窟逃生(48)

沈畔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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余波無話可說了,兩人背靠在岩石上,西下的陽光,把他倆曬的睡著了。夜深了,山凹裡的陣陣涼風吹來,渾身感到涼意,又更緊地依偎在一起。他們醒來時,太陽已是老高,他們下到溝裡,捧起水來洗洗臉,吃了剩下的山芋,走下山來,來到小集鎮,買了兩把鋤頭、鐵鍬、幾把刀鏟、斧頭,又買了幾十斤不用燒煮的吃食,到就近的牛棚,請求看牛人賣給他二十斤稻草。回到鳳凰山下,把所買的東西放在懸崖下,懸崖就成了他們的家。白天開墾荒地,餓了上山找野生食物,晚上用稻草當被褥。從此在鳳凰山下過起野人生活。

在鳳凰山下,苦苦掙扎到一九五八年四月,把去年開的荒地,種上了黃豆,栽上山芋。他們把馮士民給的五百元作為生命支柱,不是萬不得已,不輕易花一分錢。一天餓得實在招架不住,又到集鎮買吃,卻買不到了,個個飯店關門閉戶,市場沒有任何交易。可是大路小路卻人來人往,川流不息,這是怎麼回事?余波向一個坐在木頭上休息的中年人詢問,他說現在是大煉鋼鐵時代,一切都要為它讓路,吃飯不要錢,沒有人進飯店,還要飯店幹什麼;老弱在生產隊大躍進,青壯都來煉鐵,不准有閒人,哪還談交易。其實哪是什麼躍進,煉鐵,都是幹部們在瞎吊哄。我們社員只要有飯吃,叫到哪就到哪。你看我扛這根木頭去工地做風箱,只要二十分鐘就能扛到,但現在不能到,一到,他們又叫我幹其他活,不如在這裡休息,等到吃飯時再扛去。我看你們年紀輕輕,不如主動去揀石頭,在那裡鬼混,到吃飯時吃飯。不然被他們抓去,編到班組,就由不得你了。」

余波驚道:「有這種事!多謝指教,不知吃飯在什麼地方?」

「你們坐到我木頭上歇歇,到時我們一塊去吃飯,吃過飯我告訴你揀石頭的地方。」

到了十一點多,余波和那男子抬了那根木頭,來到煉鋼場所,只見人山人海,團團圍在數個大飯桶邊,他倆沒有飯碗,只見牆頭上,窗台上有用過的飯碗,他們拿來洗了一下,盛了滿滿一碗飯,一連吃了三大碗。那中年男子指出揀石頭的地方。這裡沒有監工,人們來去不息,好似有撒不完的尿,拉不完的屎。余波幹了一會,向呂翠雲嚕嚕嘴,示意她走。他們路過飯桶,見桶內還有剩飯,余波解下作腰帶又作圍巾的布帶,包起飯來。被炊事員看見,問他包飯幹什麼,余波反應敏捷地說:「我向班長請假,回家討衣服,離家有七十里,怕中途餓了搞不到吃。」

「你這個呆傢伙,現在哪裡搞不到吃,共產主義了,放開肚皮吃飽飯。你要不放心,你就拿去吧,省得我來清理。」

從此余波他們也過上共產主義生活,天天下山來混飯吃,還做了一個布口袋,專門裝剩飯。有人問,就說家裡有一頭小豬。把帶回來的飯,放在山石上曬乾,以備後用。他們又看到經常有拖拉機運來滿車木頭、竹杆之類東西。駕駛員跑到工地,要人去收貨,收貨人卸下貨,給駕駛員一張指揮部收條。余波湊上去看收條什麼樣子,心中暗喜。第二天,他們不去揀石頭了,坐到公路邊等拖拉機。咚!咚拖拉機來了,余波迎上去,拖拉機停了,余波問道:「你們是哪個公社的?」

「我是陳集公社的。」

「路北邊要蓋公棚,你隨我來。」余波在前,拖拉機隨後,一直帶到拖拉機不能走了的山嘴處。余波和呂翠雲卸下貨來,給駕駛員一張收條。駕駛員接過收條,看過數字,下面豎有指揮部字樣,放進衣袋,開著拖拉機走了。

余波和呂翠雲把材料轉移到山嘴東北處,搬運完了,他去工地吃飯,送到鳳凰山的懸崖下,送了兩趟,又到吃晚飯時間,吃過晚飯回來,扛起木頭,回到懸崖下,他們已不感到苦了,第二天又是如此。用了五天時間,把所有的材料運到懸崖下,又用了五天時間,搭起了兩間小屋。

肥東的煉鋼基地,青陽山下,白天人山人海,山上炮聲隆隆,夜晚火光沖天,喊口號聲此起彼伏,好一派大躍起進景象。其實他們煉出的東西,既不是鋼也不是鐵,是一堆從社員家拿來的鐵鍋、門環與焦炭的混合物。余波穿梭在小高爐之間,竟看到一口三張大的小鍋,沒有被砸碎。他正需要這東西,趁那些睡在地上喊口號的社員不備,把它塞進懷裡。從此他就在夜晚尋找對他有用的東西帶回來。其他人也不在意,認為共產主義了,什麼也沒有用了。

大煉鋼鐵,使他們不餓肚子,幫他們建起了藏身小屋,又添置了炊具。「好景」不長,秋收後,稻子收割完,大米飯也不純了,先是摻些豆類,後就摻山芋片,也還能吃飽。後來就按人頭分配,再後來就飽一餐餓一頓,直至散夥。留下一堆堆鐵屎,如荒墳一般。(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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