某個午後,無所事事的我不知不覺的走入市內最有名的豪宅區。搖擺的樹蔭好像是老式的電玩遊戲,正在飄落著、堆積著方形的陽光。只因為無可奈何的人生,所以留下許多空格,就算是不願意去回憶的遺憾吧!
就在不遠處的小公園旁邊,有一間三角窗的小店吸引住我的眼光。小小的招牌,上面飛舞著三個紫色的字--地瓜粥。我推門而入,迎面所見是一個年輕的女孩。她穿著草綠色的上衣和桃紅色的短褲,全身上下披掛著蝴蝶結的髮飾、紅心圖案的耳環和項鍊、一雙手被無數個手鍊和戒指所佔據。身為老先生的我不好意思仔細研究,其他的部份就草草掠過。但是,我還是注意到她美麗的臉龐,右邊驚心動魄的出現了黑紅交錯的斑痕。年輕女孩似乎不在乎我透露出驚訝和憐憫的眼光,淡然的捧出菜單。
精緻的菜單原本就是一本手繪本,上面讓客人用簽字筆寫著不知所云的成語或詩句。我翻過來、又翻過去,就是找不到名單。女孩可能看出我的尷尬,就走過來說明;「豔若桃李」是地瓜粥加糖漬脆桃和李子乾,「梅花和櫻花爭寵著早春的愛情」是地瓜粥加紫蘇梅和櫻桃乾,以此類推。客人也可以提供自己的創意,我覺得非常有意思。於是,我點了葡萄乾灑在地瓜粥上面,然後在菜單上寫著「葡萄仙子」。女孩子笑笑的說;已經有人寫了,同時翻給我看。就在我們說話時,我才發現女孩臉上可怕的斑痕實際上是精心畫上去的。
我一邊吃著憑良心說,一點都不好吃的葡萄乾地瓜粥,一邊想著小時候吃的地瓜粥。從以地瓜為主,因為台灣經濟起飛,慢慢演變成以稀飯為主的地瓜粥,然後現在又搖身一變成為年輕人所喜愛的創意料理。
就像是眼前的女孩,也讓我想起小時候。祖父母替叔叔娶媳婦時,總是不斷的跟媒婆強調:最重要的是身體健康、個性要好、會持家。到了我成家之前,擇偶的自主性提高,除了前述的條件外,女方的家世、學歷、外貌等等,一樣一樣的增加。台灣社會安定,教育普及,女權一年一年提高。因此,除了外貌之外,其他的條件只要努力就可以達成。於是在媒體和商人的推波助瀾之下,指有上蒼恩賜的美貌不知不覺成為職場和情場上的勝手。然而當整型醫學和化妝技巧克服了先天的不足,還能錦上添花、美還能更美的時候,與眾不同的創意就格外引人注目。女神卡卡就是最典型的例子,不讓人嚇出眼珠子決不罷休。
我看著風吹動著繁茂的洋紫荊,然後隨著逐漸向西的日光,篩進一屋子的濃綠嫩紫。決定放下這一碗創意十足的地瓜粥,還是自己回去熬一鍋還璞歸真的稀飯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