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塵俗印記】新興行業

楊紀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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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晨的小公園是銀髮族的天下,儘管動作不流暢,節拍跟不上,可這元極舞的浩大陣容裡,閃亮的白髮紅顏,特別出色。那繞圈兒疾走、揮汗如雨的身影中;那氣定神閑、慢悠悠跨步出手的太極拳法;那甩動雙臂、偶爾吐氣開聲的外丹功;開合自如的扇子舞;如靈蛇出洞的劍法演練……在在都是老年人佔多數。

這個時刻,他們一反平時的衰老、遲鈍,輕鬆的運動當中,三兩成群的邊走、邊繞圈兒的閒磕牙、擺龍門陣:從自家醜事到國家大事,從兒孫不孝到鄰居反目,從張三搗鬼到李四挑撥……,因為耳背,所以嗓門挺大。聽著聽著,你會不由自主的發笑,瞅著瞅著,你會不知不覺的明白:喔!原來這就叫「返老還童」;嗯!怪不得人家要稱呼她們「老小」「老小」的。以一個旁觀者的角度去揣摩、理解這些人的人生歷練,你會獲益良多,你會感慨萬千……

因為年紀的關係,他們的活動時間不長,半小時到一個鐘頭就足矣啦。跟著他們陸陸續續往回返的腳步,我在公園的另一個角落,發現了一項新興行業——舊式理髮。在兩條公園長椅中,擺上一張開合式靠背椅,椅背上搭著潔白的長圍兜,擱在地上的小工具箱裡,設備齊全,應有盡有:剪刀、推子、耳挖子、修指甲刀、梳子……。一位笑容可掬的大陸妹,招呼著上門來的老先生,坐定之後,圍上圍兜,拿起剪刀,利落的剪了起來。

四周高大的林木形成茂密的樹蔭,在晨光熹微裡,只篩下些許稀稀落落的光點,清風陣陣把剪下的白髮吹得四散飛揚,在兩人閒聊的互動中,在推子快速推剪的過程裡,我也回到了童稚時光……

那時不像現在理髮廳、美容院比比皆是,有的只是母親那無所不能的巧手,兄弟姊妹,一個挨一個的讓母親修剪頭上的三千煩惱絲。女的一律清湯掛麵的學生頭,我們私底下戲稱為「馬桶蓋」。男的一律理光,就是嚴冬也是理所當然,哪有什麼三分頭、五分頭的,連想都別想。更不像現在,奇形怪狀的:染紅挑金、遍灑銀粉、橙綠夾雜……,什麼樣的髮型都有,什麼樣的顏色都染,挺嚇人的!那年頭,不重外表,盡管衣著、髮型不怎麼合適,但一定力求乾淨、整齊。

六個子女的頭髮,料理起來,母親的難為可想而知。可是那個年代,人人都是如此,家家全部這樣,也就沒什麼可攀比,沒法子相互較量。那時的工具就兩樣:剪子和剃刀。剪子是用來剪短長髮,而剃刀就是用來全面剃光的,讓頭髮一絲也不留。

貼近母親溫暖的胸前,感覺母親輕巧的觸撫,呼吸母親暖烘烘的鼻息,研讀母親面部歲月的刻痕,沐浴母親無私慈愛的給予……這麼多年之後,景象依稀而慈顏不再。使用剃刀得全神貫注,小心翼翼,否則力道不勻就會拉出傷口,被剃者更不能亂動,一動可能就鮮血直流。常常六個人理完之後總有幾個「掛彩」的。掉落滿地的黑亮廢髮,經常由我這個老大收拾打掃。

那年頭兒什麼都得親自動手完成,幾乎可以說自給自足,反而讓一家子大大小小,同心合力,緊密連繫在一起,任何事,每個人都不可避免的得插上一腳,分攤一部份,所以手足之間感情親密,時時享受著天倫之樂。也因為事必躬親,所以容易知足,更懂得珍惜、愛護,不會隨意毀壞或順手丟棄。也因著長輩言教、身教的薰陶,孩子們大都知進退、守本分,盡管受教育的機會並不均等,但無形中卻有著充實的內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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